他谨慎又迅速地将柳闲拦腰抱起。这人薄得像张纸片,他一手揽住他的肩,另一手拖住他的膝盖窝,柳闲散落的长发拂过他的手臂,虚弱到好像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就像一只素日乖张的猛虎,此时柔弱地栖在了他的怀中。
庆幸地看着柳闲平稳起伏的胸膛和仍有血色的双唇,谢玉折稳步朝房内走去,可一颗心仍然是紧紧提起的。
要是知道柳闲会变成这样,他一定不会结丹。
而且那本书上的内容也并非全无依据,他身为弟子,就让师尊受苦了。
而那本书里的描写……
谢玉折低头看着柳闲,看他遮眼的白绸长长垂落,如水纹一样柔顺撩人,透红湿润的双唇随着上下颠簸微微地开合,白皙修长的双手正无力地勾着他的肩颈,丝□□人的梅香从鼻腔钻进心里,他搂着柳闲的脚步都滞了三分。
柳闲乖顺到连发梢都脆弱地蜷曲着,他微仰着头,修长的脖颈随之裸露在外,喉结不时颤动,不自知地轻哼着,漂亮又易碎,他的师尊在他怀里。
谢玉折连落在柳闲身上的目光都是轻的。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又抬头直视前方,琢磨着该如何让虚脱了的柳闲好受一些。
此时他的确有点神志不清,却不是因为别的。美人在怀,他脑袋里却半分旖旎的欲望也没有,一颗心里只充斥着一种极度的恐慌:
师尊受伤了。
他因为我,变成这样。
我追悔莫及。
他宁愿柳闲是一缕自在的风,即使他永远都留不住;也不要他虚弱
50-60(第418页)
不堪,变成一滩任人搅动踏入的死水,一只能由人肆意抚摸的小猫。
柳闲是他的师尊,却不是他的柳闲。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柳闲能开怀地笑,在家里,在市井,在任何地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可以任他摆弄,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反抗。
他宁愿他永远高高在上,而他跪地臣服,期待垂怜。
冬日天冷,新房内还没安置暖炉。他将柳闲轻放在卧床上,为他盖上棉被,合上门窗,跪坐在床沿旁,想用刚结成的灵丹,从二人紧紧相贴的手心一路向上,为他全身送去暖烘烘的灵力。
大多数修士都只会护住灵海,毕竟放开灵脉的利远大于弊。比如现在,只有柳闲放松灵脉,他才能输送灵力进去。
可柳闲的灵脉却被层层封锁,像是个枕下放刀的多疑将军,将他全身密不透风地护着,根本不让别人涉足半分!
谢玉折完全想不到,看着如此恣意随性的柳闲,竟然会戒备到如此地步,连触碰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见他将自己和所有的别人隔绝,谢玉折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被一双大手用力揉捏,却并没有打消渡灵的念头。
他很害怕,他总觉得,柳闲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他怕某天他被某个东西轻轻一碰,就碎了。
柳闲的身体亏空太多,他必须为他补足,否则旧疾治不好,还会落下新的病根。
所以他必须想个办法,让意识不清的柳闲知道他不会伤害他,可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于是,他剥出了自己的一块灵魂。
柳闲给了他很多书,让他好好读读补补知识,于是他在练武之余,于深夜挑着灯,一五一十地看完了。
剥魂之术,就是他在一本破旧的血字书上看到的,应是早被封禁了的邪术,柳闲手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是邪是正都无所谓,于他而言,有用就好。
生疏的手法让本就痛苦的剥魂过程更加难耐,谢玉折面不改色地掐着手心,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咽下喉咙里大量溢出的血,他咬舌逼自己不要昏头犯错,只够化作钝刀的稀薄灵力在灵魂上一下又一下艰难地割着,断痕参差不齐。
来不及擦去自己额间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轻轻把柳闲垂落在脸上的发丝捋至耳后,笑了笑,而后将自己的这块破魂夹杂在灵力之间,小心翼翼地渡给了他。
他近日学到,若是把自己的灵魂渡入别人的灵脉之中,那人就能决定这缕魂的来去生灭。
灵魂出体几日不归便会消散,而灵魂缺失的人,从精神衰微到疯癫致死,无一幸免。
所以,他把自己的一块灵魂送给柳闲当把柄。
而后果然他就能探入他的灵脉了。
十指相扣时紧贴着的肌肤更多些,送入的灵力也更多些。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柳闲空虚的身体索求,谢玉折不允许自己力不能支,无师自通地从周围攫取灵力,将它们转化得柔和些,源源不断地送进柳闲体内,填补他的身体。
这个人的灵脉像久不逢雨的枯草,干涸到好似能一碰就碎,灵力一进去就会被完全吸收。持续很久之后,它才稍微滋润了些。
床上人明明已经昏厥失神,却还紧绷着精神,安静的屋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他下意识的警觉。此时的谢玉折和他灵脉相连,几乎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到柳闲因为一点小动静,而瞬间凭本能戒备起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