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氏部仅有两千府兵在长安城内,原本城外的八千部,已随冉其吉前往襄阳,如果他不落事确凿的罪柄,姜泰当然不敢冲他下手,可他要是擅自调动藩地的主力大军,那已犯谋逆之罪。
可如果姜高帆真要是想引他入陷井,就必然会抛下诱饵,让他忽视风险,急于求成,可姜高帆只是在回应他的质问而已。
那就是根本不想引诱他先调动藩地兵力。
也就是说,姜高帆的确已经取信了东豫,他确信,北赵必然会发兵,也断定,冉氏部已经别无选择,姜高帆是胸有成竹,他甚至承认了,他既不以姜泰为主,也不以姜漠为主。
国丧仍在进行中,瀛姝倒也不好时常叨扰卫夫人,不过如姜高帆这样的朝臣,已经恢复了正常务公,做为使臣,见一见北汉的官员了解下诸如裁撤无眉仓等事的进程,显得十分合情合理——这种琐碎事,总不能直接询问一国之君。
因此瀛姝就知道了,冉朱孤已经“收到”镇原王的提示。
当回到宝光殿时,瀛姝只见凉亭里,今日是司空月狐和梁会正在对弈,殿君在一旁观棋,她稍犹豫了下,还没决定过不过去,就看司空月狐扭头往这边看了过来,似乎和梁会说了句什么话,竟起身往这边走来,瀛姝就不好避开了,却又不觉今日听闻的消息,值得跟司空月狐正正经经地商议。
又觉肩上一痒。
闻机不知道从哪里,飞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肩膀上站着鸟,多少有些怪异,瀛姝刚有这样的念头,闻机又飞走了,这回落到了司空月狐的肩头。
凉亭里,殿君看见这副场景,兴致越发消沉了,打不起精神来与梁会重开棋局。
“我打算让邬还先撤出长安了,你那两个婢女,怎么安排?”司空月狐问。
他并不在意闻机立在他的肩头,似乎更无意和瀛姝坐下来长谈,站在一株桂树下。
瀛姝抬眸:“殿下收到北赵的情报了?”
“是,最迟八月初,中秋之前,北赵便会正式举兵。”
战乱一生,关隘封闭,一般人当然不许再出入关隘。
“她们随邬还一同撤离。”瀛姝不曾犹豫。
让白媖和玄媖潜入北汉,本就是为防不时之需,结果还真发挥了作用——白媖打听到了姜高帆的一些信息,玄瑛竟然还成功“砍断”了司空北辰的一只爪牙,如今瀛姝跟姜高帆之间是暂时的合作关系,继续让二媖留在北汉已经没有必要了,为了两人的安全,当然要让她们提前撤离。
“她们二人,可愿先行撤离,还是说,左副使得亲自说服?”司空月狐又问。
“不必,我早嘱咐过她们撤离之事听从于邬还,她们会遵令行事。”
还真是令行禁止,毫不拖泥带水。
司空月狐眼中晃过一道不明显的笑意。
他一时之间没了话,却仍然站在树荫底,他知道如果继续沉默着,面前的女子会转身走开,一如过去,本来兴致勃勃去找王节,一见他在,能避开时立即避开,他还跟王节说道:“瞧瞧,谁说你家五堂妹天不怕地不怕,她不是敬畏我得很么?”
王节呵呵笑两场。
才不是敬畏,是反感,他未必不知。
小丫头现在是成长了,不至于听不得逆耳的话,他也许久不再挑她的刺了,可他们之间……到底还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