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最。”尤利西斯说,“我要‘只’。”
“如果哥哥的世界只有我,那么哥哥就会‘只’爱我一个了。”
“所以你强迫我要因此放弃我的一切?我的事业,我的理想,以至于我的人生?”
“那些都不重要。人生本就是虚幻的,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没有人可以永远在一起!我们可以同年同月同日生,难道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你看,”尤利西斯避而不答,转而惨笑道,“你就是这么想的。哥哥,你总是想着离开我。”
阿尔弗雷德头疼:“我不是那个意——”
“你就是。”尤利西斯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很低。
阿尔弗雷德忽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极其熟悉。他下意识伸手阻拦:“你别——”
然而尤利西斯躲开了。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阿尔弗雷德,眼眶以一种阿尔弗雷德难以理解的速度飞快泛红,盈起一层要落不落的水光:“哥哥就这么讨厌我吗?”
……又开始了。阿尔弗雷德顿在原地,愤怒地想,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只要到了理亏的时候,尤利西斯就会用这种示弱来撒娇卖乖——他知准了自己吃软不吃硬,吃准了哥哥总是见不得他哭!
“够了。”阿尔弗雷德怒而闭眼,“把眼泪给我收回去。然后我们认真谈谈这个问题。”
“我现在不想和你谈。”尤利西斯低声道。
“没有你不想的份。”
“我就不。”
“……”阿尔弗雷德深吸一口气,“尤利西斯,你能不能成熟点。我才是那个被你锁在床上的人。”
“哥哥总是要离开我。”尤利西斯当没听见,只垂着眼,“哥哥还有其他朋友,有更大的世界,但我不是,我只有哥哥一个。”
“……认真点,别演了,”阿尔弗雷德有点抓狂,“你当维序官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做派。”
然而尤利西斯忽然俯身,轻轻靠在他身上:“别离开我,哥哥。”
恳求突如其来,贴着胸膛穿透血肉,直接震动了阿尔弗雷德的心脏。
尤利西斯枕着阿尔弗雷德的肩膀,就像小时候那样,把玩着哥哥鬓边一缕柔软的银发:“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
阿尔弗雷德动了动手腕,铁链发出叮当脆音:“包括这样?”
“只有我会毫无保留地对你好,哥哥,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而我向你索取的东西只有一点……那就是永远在我身边。”
他轻轻地说。
阿尔弗雷德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心中长叹,只得尽力伸手,揉了揉尤利西斯发顶。还带动了镣铐发出轻响,那一瞬他感到荒谬,心想世上竟还有囚犯安抚暴徒的新鲜事。
“告诉我0号基地的真相。”
“哥哥可以亲我吗?”
然而两句话音同时响起,尤利西斯支起身子,撑在阿尔弗雷德身上,垂眼凝视。
天光昏暗,两人在这昏暗里相互注视着彼此银白的眼睛。以阿尔弗雷德对弟弟的了解,他判断尤利西斯多半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阿尔弗雷德摇头:“除非你告诉我——否则,不可以。”
于是尤利西斯笑了笑:“那我亲哥哥吧。”
他同样了解阿尔弗雷德,大概早料到对方的回答,一把摁住身下人的手腕,阿尔弗雷德根本无法反抗,只得任温热的吻落在唇上。
这已经不是禁忌第一次被打破了。习惯就是这么恐怖。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直到连你本人也对这种僭越熟视无睹,尤利西斯就是这么做的。每一次,每一个夜晚,每一场粘稠、热烈、交织的欲望,他通过这种方式磨平猎物的爪牙,软化猎物的心性,直到这个人彻底打消逃跑的念头。
然而阿尔弗雷德握紧了手腕。
他咬了尤利西斯的舌尖——这让掌控者感到一种被挑衅的不爽,立刻反向他加倍索取,那吻用力得阿尔弗雷德感到上颚微微发麻,有一种鲜血的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
他就是趁这时,尤利西斯不注意,从那件军服的口袋中摸走了那把小小的迷你钥匙。
这是他前往000号基地的唯一目的。
他是在床板夹缝处摸到那叠笔记的。纸张被叠得很小、很紧,一个小方块,塞在缝隙之间。他展开时,上面凌乱写着一些语句,他借此在水箱中找到一只极其精巧的老式密码筒,密筒无法被撬开,笔记指引他前往000号基地获取钥匙。
阿尔弗雷德无法拒绝这个诱惑,他必须弄清一切真相——他得知道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尤利西斯才会在某次他表达对于苏醒组织的好奇后,毅然抹杀掉他的所有存在记录,并将自己的亲哥哥囚禁在这间小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