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和珊瑚冠,我给你们放在桌上了,得空了你再试试。”叶素被殊妄拽着离开,踏出垂蟹场时没忍住回头笑着叮嘱一句,还冲着青棱眨眨眼。青棱心中赧意更盛。垂蟹场上仍旧站满了修士,有古魔族的人,也有其他边族的修士,没人敢直窥他们,只装作垂头各司其职。她却猜到这些人的想法,想不到自己仙途万年,历经生死数劫,行到今日这般强大境界,仍是吃了儿女情长的亏。真是孽缘。青棱不理众人心思,一腔怒火只算在唐徊身上。“现在能试嫁衣了吗?”唐徊察觉到她的心绪,淡笑着把她抓入怀里,拥着朝小蟹屋行去。染满鲜血的旧日终于彻底过去,那些曾经在他噩梦中反复出现的她绝决的话语,终于被此时她眼底的温柔取代。以唐徊的身份安静拥着她,这滋味足以让昔日受过的种种痛苦都烟消云散。“有什么好试的,浪费时间。”青棱不乐意地挣挣。“别闹。”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竟往自己衣襟里塞去。暖烫入手,还有他胸膛坚实的触感,青棱忽觉那烫意烧心。莹白的脸没有颜色,但眼眸却更亮了。“你干什么?”她不解他这动作的意思。“你手太凉,给你暖暖。”唐徊笑道,脸上有属于“殊迟”的明朗,“我爹就总这么对我娘,暖着暖着就暖进被子了。”他说的是殊妄和叶素。明明没有温度的身体,被他这话说得像要烧起来似的。青棱用力在他胸口掐了一把,把手拔回来。“你正常点!”“我很正常。”唐徊揉着胸口,笑道。他很正常,只不过有些醉了。没喝酒也醉。青棱不理他,快步朝前走去。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小蟹屋里。屋里已被收拾妥当,满地凌乱的纸张和书藉都被堆放到案上,先前唐徊带人送来的几件东西,都已放在了蚌座的长几上,唯有那袭嫁衣与头冠……兰潜垂着头跪在屋里,双手将托盘高举过头,托盘上放着的正是鲛纱嫁衣与珊瑚头冠,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唐徊在看到她的瞬间沉去了笑。冰冷眼眸重现,霜雪覆上,不再是对着青棱时笑语晏晏的温柔模样。他就像蛟海忽然变天的上空,狂风巨浪都藏在他不动声色的眼底,只剩下噬人光芒。就算青棱不说,他看到那尊小雕像,也已知道是谁导致了这场风波。她差点害他失去苦苦追逐了近万年的人,巨大的恐惧过后接踵而来的是可怕的愤怒,一点点消弥了做为“殊迟”那些年里,他曾给过的爱护。兰潜虽因像青棱而被他收为血仆,但灵智未回的那些年中,他也曾经真心回护过,如今虽已恢复记忆,对兰潜虽然称不上爱,但一点陪伴成长的情份总还是存在。他对兰潜,是有些纵容的,而这纵容却成了她踩他底线的倚仗。唐徊给她的情份,已经彻底消失。青棱见他看着兰潜的背影不语,转过身欲往屋外走去。“去哪?”唐徊眼明手快抓住她。“出去逛逛。”她没兴趣凑到这两人中间,他自己的私事,他自己处理。“不许去。”唐徊皱眉,把她拉住,问她,“你想怎么处置她?”“我?她是你的人,关我什么事?”青棱扬唇笑了,兰潜并没对她做什么,只是抱着那点小心思把真相暗示出来而已,否则她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兰潜。“我的人?我的人只有你。”唐徊将她束到怀中,只有把她抱在怀里,前一刻差点失去的痛苦才能被安慰。青棱瞪他一眼,没回答,眼里却有些羞色。兰潜将两人的对话听得齐全,一颗心绞痛不安。“少主,兰潜知罪,请少主责罚。”她没转身,仍举着托盘跪在地上。“责罚?兰潜,你跟我这么多年,觉得我会如何惩罚你?”唐徊漠然道,一边拥着青棱走到她身前。兰潜垂着头不敢看他们。“兰潜自知罪孽深重,愧对少主这些年的信任,不论少主如何惩罚兰潜,兰潜都没有怨言。”她说着趴下,伏到地上,将手中托盘放到旁边。“罪孽?我还要多谢你,不是你,我不知还要瞒她多久,你何罪之有?我不罚你,我要赏你!”唐徊摇头,声音温和,望向她的眼神却仍旧结霜冻雪。青棱颇为惊讶地看向他。这男人葫芦里又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