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珂是被抱回去的,头歪在舒服的颈窝里,随着步子一晃一晃,眼皮都要掉地下,但好歹是没睡着。
睡着了又要坏事儿,她反应过来了。
“张从珂。”
“……嗯。”
许颂千时不时就轻轻叫她,张从珂脸颊肉嘟囔在他肩膀上,懒得张嘴,胡乱“唔”一声,示意自己还醒着呢。
“小珂。”
“嗯。”
“宝宝。”
“……”
这个从来只在床上出现的关键词突然横插进来,给张从珂吓了一跳。身体各处条件反射般应激,连带着挂在许颂千脖子上的手都蜷起来蹭了他两下。她好不容易摁住了自己容易激动的身体,一头往颈窝里扎得更深,装作没听见。
“怎么不应我。”有人明知故问。
“睡着了。”有人蒙混过关。
耳朵贴着背脊,骨传导来两声震,张从珂猜是他在笑。虽没面对面,但也想得到他有多得意。
“许颂千,”她的困意被这一闹消掉了些,凑到他耳边讲话,“你是不是,不想要宝宝的?”
被叫到名字的人脚步顿住,身体瞬间绷得像真正的椅子那样硬,硌得她屁股疼。
“嗯,不想。”
他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变窄了,声音难以挤出,好不容易破出声,听起来又粗又哑。
“哦,怪不得你昨晚不对劲儿呢,”张从珂伸手去抻他紧绷发僵的肌肉,语气尽可能地轻快,“正好了,我也不大想要小孩,我俩至少在这方面不会产生什么分歧啦。”
她撒了个善意的小谎,或者说只是有意地运用了一下语言的艺术。事实上,张从珂对生育持无所谓态度,觉得合适的时候就生,不合适就不生,此时此刻的生活是最重要的。
她思来想去,许颂千的异常,应该就是从昨晚差点内射那时候开始的。已经结扎过还如此在意,大概是有什么心结,对方不说,她也不打算多问。而且这事儿本就没什么大不了,她不可能为了远在未来可有可无的宝宝,离开现在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不过,”张从珂有些好笑,“你老喜欢‘宝宝’‘宝宝’地叫,还这么会照顾人,我以为你会很想要一个宝宝呢。”
许颂千有些眩晕,可能是因为缺氧,或者是血液上涌。便随之的还有气喘和腿软,让人立不住,一抬脚就要仰倒。是以只能抱着怀里的人,直直站在原地,听她轻轻柔柔地和自己说话,还用手一遍遍抚摸自己的肩胛。
他睡眠少而浅,不常做梦,但总是昏昏沉沉,似梦非梦。
大地好像是软的,踏着就要跌倒,他应该是正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一个梦里。月亮是这段布景中唯一的光源,尽职尽责地勾勒着主角的轮廓,他所见张从珂之动作,一颦一笑皆似有光晕抹开,美得不真切,下一秒就要被哪来的一阵亮吞没似的。
“不要了。”
许颂千双手收紧,用力和这梦境缠绕,屏住呼吸,迈出下一步。
“已经有了。”
·
清洗工作照例是由许颂千代劳,张从珂舒服地躺在浴缸里,拣着车厘子吃,边吃着,边听他给自己讲故事。
本来是十分惬意放松的事后,奈何那故事越听越让人整肃,到后来,盆子里的车厘子都没人吃了。
“那一天,应该是他的回光返照。我和哥哥是爷爷最后见的,他让奶奶都先到外面等,要单独和我们说话。”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那句话除了自身情感外,还受到很多封建传统观念的影响,不全代表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