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韩祎淡声道,“迎娶阿桃是我的心意,并无其他。”苏氏愣了片刻,尔后一笑:“你知道为娘的意思就行,夫妻连理同心,你的性子怎么冷,在一处还是放温和体贴些,日子才能滋润。”韩祎道是。苏氏忙碌一日也乏累,又笑着提点了几句,然后让身边的丫鬟去小厨房提出两样新鲜吃食,顺便带回西苑给郁桃尝个鲜。七宿从西苑赶来,正巧碰到这一遭,忙不迭接了吃食。两人没走远,回廊处碰见韩姯舒领着一路丫鬟婆子,手里捧着一只鹅黄色绒毛的鸭子,笑得脸都快开了花儿。不等七宿出声,那头已经拎着裙子踢踢踏踏跑过来,裙边的禁步叮铃作响,和着笑声:“哥哥,你看阿桃嫂嫂给我的鸭子。”鸭嘴扁大,粗嘎嘎的叫声响起,韩祎微微皱眉。韩姯舒却高兴的很,眨巴水灵灵的眼睛,声调上扬道:“你看这鸭嘴圆润,鸭头饱满,叫声敦厚响亮,脚蹼精巧,绒毛细腻,眼睛像小豆子一样,是阿桃姐姐在外头瞧见两个波斯商人养了一只,特意买回来给我的。”韩祎瞧了眼,实在没看出此鸭和旁的有什么不同,若硬是要说什么不一样,大抵是生的略微怜人些。他看过便站远,只道:“如此,你便带去给母亲瞧瞧。”“好!”于是韩姯舒欢欢喜喜的捧着小鸭子往苏氏院子跑去,身后一众丫鬟婆子护着,倒不必担心她在何处跌倒摔着。韩祎目送她到远处,抬步下了石阶,问:“今日夫人如何?”七宿道好,“婆子丫鬟有大夫人与您震慑,都听话的很,小的瞧夫人管家很是有条有理,您倒不必太过担心。”两人走到青梅林,这正是夏日酷暑,林子不见青梅,细叶生的茂密,风拂过隐隐有清冽的香味扑鼻。韩祎脚下慢了些,放眼从树林缝隙望去。七宿顺着他的视线探寻,鼻尖耸动,细眯的眼睛一亮:“小的想起,大夫人年头说府中夏日生虫,特意在墙根种了一圈栀子,这是洪塘镇老匠人培的花苗,您是没看过,那栀子开花洁白饱满,花瓣硕大,小娘子们都喜欢的很,小郡主每天命人在此处掐几朵回去插瓶儿,满屋子香几天。”他脸上堆出个笑脸:“不如小的叫人摘上几朵,您带回去给夫人?”下人动作快,一捧花没多会儿奉到跟前,果真是生的洁白饱满,清香扑鼻。他瞧着,眉头却拎起来,似是有什么不满意。七宿脑瓜子一转,继续道:“不如向大夫人讨个巧,挖上几颗种在西苑,夫人得闲赏赏花也好,恰巧夏日蚊蝇又多”韩祎垂眼看着,道:“你看着办便是。”七宿捧着栀子,“那这花”韩祎一顿,袖手取过,“我且拿着御蚊用。”七宿:“”入了西苑,路还是从前的路,看了多年的景致也不曾有何变化。韩祎如平常一般走着,一捧花隐在袖口,香气浮浮沉沉绕在七宿鼻尖,愣是咂摸出些和从前不一样的味道。上了廊庑又走过几道回廊,远远有轻盈的欢笑,他明眼看着世子眉头松动,脚下虽不显焦急,但明显走得快些。再过两道门,翘楚瞧见人进来,一面回头往院中传话,一面笑着蹲身:“世子总算回来,夫人叫奴婢来看好几回了。”韩祎入厅,见郁桃换了一身薄爽的粉芙蓉抹胸百迭裙,身前雾色的绡纱裙带缠绕。她人正坐在围桌前,似是在和丫鬟玩闹,抬头朝他灿然一笑。他不曾见她这样笑过,以前多少带些矫揉造作在身上,如此像春花明媚的模样,总让人心神跟着恍然。韩祎站定,眼神瞧着她,似沉沉的。郁桃偏着头,见他不过来,又想起娘亲的教诲,‘夫为妻纲,务必时时刻刻贴心温柔亲力亲为。’她心里犯嘀咕,难不成此后这位世子爷用不得院中的丫鬟,便将她当做丫鬟用?如此想,她还是乖乖走过去,伸手去解他身上的外裳,柔声道:“世子可要先换身衣裳,净个脸?晚膳传上来还有些时候”她说的体贴蜜意,手上动作却生疏的紧,一面解不开,把脸贴的更近,满心想弄明白这绳扣是怎么回事。韩祎默叹,拂下身前那双手,露出藏在袖中的栀子。郁桃十分惊喜,伸手接过:“这栀子生的真好,早上闻见味儿,没来得及找出处,世子倒巧。”她脸上的欢喜明显,韩祎淡笑,“你若是喜欢,让七宿领人在西苑种些就是。”郁桃不大信自己耳朵,抬头细看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嘴上应着好,将花亲手插在内室临窗的案几上,没忍住小声嘀咕:“装什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