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亮了……”他晾起一张墨迹未干的符喃喃道,笔尖一捅:“怎么安分起来了?”“你有完没完?”我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重新升起的光辉映出他面上得意的笑容,他轻拍了下瓶身:“乖。”重新执起笔来。我:“……”在他再三戳了几回瓶子后,我已能淡定地蜷在里面打盹了,晃着晃着我也就习惯了。而这时我身上透出的光也越来越暗,最后只余一抹微弱的浅色照亮我这一方小天地。他已画好了符,抽出卷道经来读。没翻两三页,他放下道经看了我一眼,我哼了声翻个身将背影留给他。慢而轻的脚步声从身边走开,我装睡了会一个鲤鱼打挺蓦地跳了起来,打眼看去头皮发麻。盖在“我”身上的道袍及里衣都掀开了一半,露出的一截胸脯处正抵着无锋的剑尖。我一脚踹在瓶子上,震得璎珞叮叮响咆哮道:“你不要太过分啊,关了我的魂魄还要践踏我的尸体,放过它吧,它只是具……尸体啊。”身上黯淡下去的光线一瞬间拔亮了,娘的我算明白,我就是只人形蜡烛!我哀求道:“我乖乖发光发热普照大地还不成吗?”他凝视着我,微微一笑:“谁说我现在要你发光发热的?我只是要的血来炼药而已。”我纵身扑过去:“那,那换个地方好不好?”往哪里戳不好,偏要戳我的胸……他沉吟道:“按理说心头血上佳,但我又不止一次要练这药……”“只要不刺那里,以后随便你取!”我抓狂了:“快把我衣裳穿好!”他心满意足地带着一小瓶鲜血回来了……“你太欺负人了。”我心灰意冷道。他歪头道:“是吗?我不觉得。”“……”“其实你要是不想发光也是可以的,我又没有逼你。”他淡淡道。“啊?”他笑了笑:“只要你不生气就好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蹲在角落里狠狠挠着墙,对他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人生气是自虐、不生气也是自虐……这一夜折腾得过去了,第十一卦“可现在是白天啊……”虽然冬天的日头并不多毒辣,但鬼属阴体,碰到一丝阳光也会元气大伤。我为难地绕着他打转:“买件衣裳而已,用不着我去吧?”这回他倒是没有刁难我,颔首道:“也行,但是我不清楚你的身量。这样吧,我给你丈量一下。”说完提步走到躺着的“我”身边,揭开道氅,手掠过胸,顿了顿自言自语:“这里可以忽略。”我:“……”然后就见他将我翻了半个身,摸向了——我的屁股……“我和你一起去。”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的手悬在上空,表情很遗憾。“对了,刺你一剑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我立刻与他拉开一尺远,虎视眈眈道:“怎么,知道了你还想再刺一剑?想都别想哦。”他抽抽嘴角,虚仁假义道:“好歹我也是个修行之人,难道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歹毒?。”我狠狠点了点头。“……”===========道观外面是一片松柏林,青葱之上披银裹素,清爽悦目。因尚是清晨时分,太阳半遮半隐在灰蓝的云层后,我随他飘了会倒也不觉得吃力。早春的迎春花已如荇草一样在瑟瑟晨风里摇曳着几朵嫩黄的枝芽,我心生喜欢就要摘了一朵来玩。未及跟前,双腿就被定住不得动弹,我怨念地回头狠狠瞪着信步闲庭的道士。他假惺惺道:“天地万物皆有灵性,当心存怜悯。”我吞了吞口水:“你是不是脑子被猪撞了?”他朝我清清凉凉地笑了一下,我缩了缩脖子,鼻腔里哼了声。摘也摘不到,干耗下去只会耽搁时辰,到时候吃苦的还是自己,我悻悻地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