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切的答案那么近,只要她张张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身侧侍女、从裴琅那里问道。
可是为?什么不说?呢?
怕裴琅知道,他娶进宫折辱的姑娘真成了自己仇人,怕他恨得马上把?自己凌迟么?
姜君瑜不想去想这些答案,脑袋昏昏沉沉的,钻进被?褥里不去想,感受空气一点点稀薄,在好?似又要死了的空间里找到自己是活着的证据。
因着缺氧,倒叫她脑袋更加昏沉,所幸这样反而叫人更容易入眠,姜君瑜在半梦半醒里也能沉沉睡去。
陛下有令,说?皇后歇息不用灭灯,小桃何曾见过这样的,以为?陛下是故意刁难人,不许人睡,后面发现熄了灯娘娘反而睡的不好?,这才嘱咐守夜的宫女都不许熄灯,是以这栖梧宫,入了夜倒成皇宫中最亮的一处地?方。
亮也有亮的好?处,起码守夜的时候没?那么辛苦。小桃想,刚要进去看娘娘有没?起夜吩咐,就被?人拦下了动作。
姜君瑜睡觉不老实?,自小都是,梦中似乎不大安稳,柳眉皱着,眼睫有些湿润,在烛火下发出一点晶莹的亮。
来人轻手轻脚地?用帕子碰干了眼,又将她掀下去的被?褥盖好?,最后熟门熟路地?往她被?褥里重新换上一只还热的暖炉。
静静地?等了半柱香,姜君瑜可算睡得安稳了点,眉头松开一点,只是看起来还是不高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还没?不高兴呢。裴琅一边想,一边摸了下人的手腕。
不热,于是又往她被?褥里塞了一个暖炉,把?被?子塞得鼓起来一个小小弧度。
很像从前姜君瑜赖床时钻进去的样子。
她赖床的时候说?话会拖着长长的音:“——好?裴琅,好?殿下,我再睡一会好?不好?。”
不好?。
裴琅心说?,很想这个时候把?人叫起来,听她说?话——什么都可以,骂人也可以,只要是活生生的就可以。
可是半夜扰人清梦实?在不好?,于是他只能把?手指抵在对方腕侧,感受脉搏轻微的跳动。
枯坐了不知道多久,天?边有一点晨曦进来。
可惜姜君瑜很少出栖梧宫走走,不然就可以知道,栖梧宫是全皇宫日出时最漂亮的地?方了。
裴琅下意识地?躲开那几缕暖阳,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合眼,稳了稳心神,松开覆在姜君瑜腕上的手指,退出了栖梧宫,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今日没?有,昨日也没?有,往前的许多日都没?有。
*
可惜汤婆子没?用,姜君瑜醒来后不知怎么,发了一场大烧,意识迷迷糊糊,仿佛飘荡在空中,听见外面很嘈杂,怎么也醒不过来。
宣政殿同样一片大乱,郑朝鹤是其?中最镇定的一个。
他沉稳地?命太医上前给裴琅包扎伤处,又让那个跪在地?上的方士退下,最后还有闲心同十七说?笑?两句:“啧啧,这血跟不要钱似的。”
十七小心翼翼瞧里面的人一眼,低声咕囔:“还是做神棍有钱。”
因着失血过多,裴琅面色更加白了,唇上的血色也退了大半,垂着眼看过来的时候更凌厉更阴恻恻了,叫十七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老老实?实?上前。
“栖梧宫那边的来话,说?只是昨日玩了雪,冻着了。”
裴琅的眼睫很快地?颤了下,连带着手腕也动作了起来,刚刚包好?的伤处又渗了血,他低声,好?像等人回应又好?像没?有,只是问:“真的么?”
“真的。”郑朝鹤上前,示意他看看自己的手:“臣估摸您再糟蹋,走得都要比娘娘快了。”
裴琅闻言,却?是难得笑?了下,郑朝鹤猜出他在高兴什么,又不说?话了。
栖梧宫的太医安排了一茬又一茬,裴琅的令下了一道又一道,都是往那头送东西照顾的。
他信不过很多人,这些事都叫十七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