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的心中一时滋味难辨,李思就在她的旁侧。亲眼看见她拆信之后的每一个神情,自然也读懂了她心中纠结的情愫。“回去罢。圣上毕竟是你兄长。你心中依然是敬他爱他的。乔儿,回去罢。我能与你携手到东南,自然也能陪你回盛京。”李思握住沈乔的手。让她知晓,这些事情都有他陪她受着。沈乔难得的没有抽手出来,只是微叹了一口气。还是没能瞒得过他啊。她不得不承认一些既成的事实,纵是她嫁予李思的时候并无夫妻之情。经过光阴的磨砺,不知不觉之间,她似乎已经离不开他了。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夫郎。成了枯燥无味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李思对她的爱治愈了她。把她从锦绣地狱拉回了人间。他让她知道,人生或许不是自己所选择的,也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好,你陪着我。”沈乔眉眼俱笑。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露出这样灿烂真心的笑容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从前在东南养病的时候,一定是尚未回宫的那些年。李思顺其自然的将沈乔拥入怀中。暮色洒在他们的身上,像是夕阳为他们披上了一件外衫。三月后。江南六月中。渡口来去匆匆,船只摇摆而过。夹道的夹竹桃开了一簇一簇,美人蕉摆弄着腰肢。柳树千枝垂发的,袅袅娜娜。镜湖里的荷花亭亭,好似那年兰绁湖畔的风光。年年柳色,歌榭中传来声声弦歌,只道是落寞。“小姑姑,吃饭啦!”周杳杳歇在假山旁的亭子里,近来格外嗜睡。瘟疫自三月末就蔓延到了盛京城,圣上染病。朝野上下一片混乱。沈意远说的没错,江南确实是一片清净之地。春敷扑着蚊虫,阳光烈烈。周杳杳起身,今日江文瀚也带着两个孩子和孙子回来了。江府也不再是寂寂然的,孩子们喜动不喜静,为这大宅子里添了许多生气。饭桌子上,一家人倒也温馨。江长松和江长柏精进了许多,和昨日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判若两人了。江文瀚将江家码头的生意交给了他们兄弟俩,每日早出晚归的,惹得江夫人好一阵心疼。“杳杳,前日便收到了周熠的信笺,估摸着今日午后就该下船了。”江文瀚拿起筷子,似是又想起什么一样,对周杳杳说道。还不见周杳杳说什么,江老太爷好一阵欢喜。“许久不见周熠这小子了。”江老太爷笑着出声。一连几月了,还没有半点陆景行的消息。周杳杳面上不表,可到底这心里还是歉歉的。沈意远病重,盛京城的局势也是变幻莫测。待到周熠下船,她可要好好问问。周杳杳放下筷子,她这几日没有什么食欲。心里总觉得被一团棉絮子堵住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是啊,许久不见周熠了。”她的声音空旷怀远。江长送那两个小童,稍稍长大些了,古灵精怪调皮了许多。老大稚声稚气的:“小姑姑肚子里是有小弟弟吗?小弟弟什么时候才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呢?”“快了。”周杳杳耐心答道:“可能是小弟弟,也有可能是小妹妹。”两个小童都拍了拍掌:“太好了。”周杳杳会心一笑。周熠的船是午后至的。桥下柳枝轻垂,游人如织。毕竟江南六月,平日待在闺阁里的闺秀都要出来到这桥上来走一走,赏一赏景色。“阿姐。”周熠自船上下来。先是隔着远远的距离,唤了一声阿姐。随着他一同下船的还有相中的那位崔家的小姐。小姐娇美,却又明朗。与周熠很是相配。周熠又一一与江老太爷,江文瀚和江长松江长柏等人见礼。崔小姐似是得到了周熠的默许,挽住了周杳杳的手臂,亲昵的喊了声:“阿姐。”周杳杳见着这弟媳心中也是喜欢着的,她与崔小姐和周熠相携而行:“待到回了盛京,阿姐再为你们二人好生庆贺一番。”周熠在桥边顿了步子,此时日头正大。他递给周杳杳一把油纸伞,可遮头顶烈阳。崔小姐和周杳杳很是投缘,两人也聊得来。周熠见着也高兴。“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阿姐一声,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吗?”周杳杳扭头,半是欢欣半是怪罪的对周熠说道。周熠与崔小姐相视一笑。“这不是不想扰了阿姐在江南的清净吗?”周杳杳笑了:“油嘴滑舌的。”她复又转身对崔小姐道:“日后可要好好管着他。”毕竟两人是新婚燕尔,小夫妻俩经不起这样的挑逗。那崔小姐,双颊一红,拿了把团扇遮住,却是怎样也遮不住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