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奔,赶到指定的急诊室门口。红色的灯一直亮着,松凌香揣紧了心跳,却忍不住在门口转来转去。忽然间,她像是想起什么,给孟亦甄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细微的啜泣声。
她心道不好,心跳声一时如擂鼓,缓了缓才用克制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了?”或者说,是不是孟媛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半晌,孟亦甄才停下,说道:“我在赶着见媛媛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
“媛媛今天一定会去世,你知道吗?要不是他最后想跟你待在一起,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天都不声张!”
“你为什么不早说?!”还记得这是医院,即便情绪激动,松凌香仍然克制住声音。
电话那边是一段冗长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孟亦甄的话断断续续传来,内容似乎是谴责她事到如今竟然还能冷静。
松凌香不冷静。她挂了电话,眉目中闪过一丝暴虐,有一瞬间,她想拼命把急诊室的门踹开,想知道孟媛到底怎么了。而不是一句没有底的“媛媛今天一定会去世”。但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住了。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小护士走出来。穿着纯白色的护士服的护士就像是童话书里说的天使,传递爱与美好与信任。这个天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认出了这个面色冷凝的女人是那个扬名立万的松凌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这是里面那位先生留给你的。看你站在这里好久,我差点忘了。可算是想起来了,抱歉。”
“等等……”松凌香拉住护士,犹豫问道:“你……里面那位先生,情况怎么样?”
护士摇了摇头,满面担心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情况不容乐观。”就好像已经给孟媛判了刑,护士说话也不抱有希望。言语间要松凌香节哀。
松凌香没有立刻打开纸条去看。
宣布遗言的东西会成为穿心利剑,一下一下将心捅出一个个窟窿。但孟媛必然不会这么残忍。那些老旧的记忆翻涌,松凌香脑海中牵动的神经忽然一紧,不知为何,开始相信那些翻涌的记忆。
于是轻轻铺开纸条,狗爬字飞扬:我们会再见面的。
左下角还附了一行小字:知来者可追。
松凌香这才放宽了心,手指轻轻地拂过飞扬的狗爬字。紧皱的眉头松动,眼底闪过三分柔光。心说一句:笨。但不置可否,一切紧张都没有了。
门内传来的结局不太重要了。孟蓝雨一定还是好好的。这样,足矣。
门打开的一刹那,孟亦甄慌慌张张地赶到场。白布下掩盖的人形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的亲生弟弟。走近时已经是涕泗横流,痛苦不堪。
松凌香走上前,掀开白布一角,看见孟媛眼角下方的泪痣,心不由自主地一抽。但手掌心揉成的纸团似乎是生的希望,她目光勉强平静。
面具男此刻化了身,站在松凌香旁边捧心。语气颇为痛苦:“我说,你的心能不能停止疼痛。天天被你折腾,我真的要死了。”
松凌香默。她看见情绪崩溃的孟亦甄,冰冷的手指拿起手机朝松凌寒打电话,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孟亦甄的情况。
有些东西,早知道和亲身经历并不相同。人存在的侥幸心理始终存在,尚且招摇。
松凌香走出医院,高跟鞋紧贴冰冷的地面,夜风拂过,牵起她的发梢。
在地摊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松凌香在夜色中吞云吐雾。猩红的火光在深黑的角落格外显眼。路过的路人看了眼就匆匆走过,大概是猜测有什么混混在这抽烟。
面具男忽然道:“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松凌香点了点指尖的烟。
“南海之行。轮回之火。”
顿了顿,松凌香指尖微微蜷起:“你相信那段记忆?”
“自然是信的。”
“我还有些怀疑。”
面具男嘴角抿紧,随后道:“放屁。你怕死。”
是吗?松凌香按灭了火星,站好,风忽然刮得很大,发丝胡乱舞动。她的声音在风中摇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也不知道,在南海死了之后是不是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面具男一愣,低下了头。他何尝不知道,南海的消亡也许是真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