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抬起头看到了小安德森投向自己的眼神,方知他问的是自己,于是用英文答道:“正如小安德森先生所说,开始很苦,但随后很甜。”
在国内便有些英文底子的罗猎跟着席琳娜学习了几天的英文,其水平虽然突飞猛进,但词汇量终究不够,香的英文便不会说,只能用了甜来替代。
不过,小安德森还是能够清晰地理解了罗猎想要表达的内容,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老鬼先生,你的这位徒弟很招人喜欢,我想,曼哈顿的那些家伙们的口味应该和我差不多,假以时日,你的这位徒弟一定能登上百老汇的舞台,而且会大放异彩。”
老鬼道:“多谢小安德森先生的夸奖,小徒还小,需要勤学苦练,不宜过早登台。”
小安德森点头表示了认同,随即拉开了大办公台下的抽屉,拿出了一份合约,并离开他的老板椅,来到了老鬼的面前
“我想,重要的条款我父亲已经跟老鬼先生做过充分的交流,但我们仍旧需要一条一条以文字的形式进行落实,用你们国语来说,就是‘空口无凭,立字为据’,用我们洋人的话来说,就是要签署一份合同。我已经草拟了一份,请老鬼先生过目,有不同意见,我们随时沟通。”
小安德森先生做事情很细致,来到美国的华人,即便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对英文多数都是会说却不会写,因而,这份合约小安德森先生准备了英文和中文两个版本。
老鬼捡着中文版本的合约粗略地看了一遍,然后道:“没什么问题,小安德森先生,您比您父亲考虑的更加细致,我想,在您的领导下,新的环球大马戏团一定能闯出名堂来。”
小安德森先生对这种恭维话似乎并不怎么感冒,他耸了下肩,道:“既然没问题,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可以签约了?”
说话间,小安德森先生打了个响指,门口处的女秘书立刻踩着高跟鞋为老鬼送上来了一支水笔。
老鬼飞快地在两式四份合约上签上了名,正犹豫着该不该再按个手印,小安德森先生已经带着笑容弯下腰收走了那四份合约。
回到了大班台前,小安德森拿起桌上的金笔,也在合约上签了字,然后分出中英文合约各一份,起身走过来,交到了老鬼的手上。同时伸出手,要跟老鬼握手。
“从现在开始,我们便是同事了,希望我们能精诚合作共同努力,早一天站到百老汇的舞台上。”
签过了约,时候也不早了,小安德森叫来了员工宿舍的管理员,吩咐他将老鬼一行带去宿舍休息。
老鬼代表八个徒弟,再次向小安德森表示了感谢,然后跟着那位宿舍管理员去了。
一圈沙发围着的一张茶几上,九杯咖啡居然有四杯没动一口,另四杯只喝去了一半,只有罗猎的那一杯喝了个干净。小安德森不禁摇头,自语道:“真没礼貌!”,!
>一个舱位四张铺,大师兄赵大新买来的九张票中只有四张票在同一个舱位,其他的铺号,则分散在其他舱位。按照常规想法,同一舱位都是自家人显然要比跟不相识的人处在一个仓位要舒服一些,那么,这四张在同一个舱位的票理当分给师父和排在前面的三个师兄师姐,或是二师兄将自己的票让给四师妹。
但上车之后,老鬼却将罗猎安翟留在了身边,剩下的一个铺位,给了大师兄赵大新。
不消多说,罗猎安翟小哥俩,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入了舱位,跟在轮船上的感觉倒也相差不多,只是火车行驶的更加平稳,不像是轮船,总有些左右摇晃。
新鲜劲过去了,那火车也没啥好稀罕的,看着师父和大师兄都躺在了床铺上闭着双眼,罗猎和安翟也不敢打扰,更不敢独自走出舱门,于是便只能跟师父大师兄一样,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只是,成年人闭上双眼或许只是假寐,但少年闭上了双眼,却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
再看身旁,师父和大师兄却不知去向。这便给了哥俩单独聊聊天说说话的机会。
“罗猎,师父真是个好人,对吧?”
“嗯,师兄师姐们也是好人,安翟,今后咱们要好好学艺哦。”
一提到学艺,安翟不免骄傲起来:“罗猎,师父要亲自教我变戏法呢!”
罗猎不以为然道:“那又什么好拽的?变戏法哪有耍飞刀好玩?”
安翟不安好心地笑道:“我不是再跟你比学什么更好玩,我说的是我能跟在师父身边,你却只能跟在大师兄屁股后面,哈哈哈。”
不知怎么的,罗猎却突然想起了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变化多端的瘸子,那瘸子在船上露了一手三仙归洞的戏法,手法纯熟,毫无破绽,不知道师父跟他相比,谁能更胜一筹。
“当然是师父!”罗猎禁不住嘟囔了一句。
刚跳下铺来的安翟仰起了脸,看着仍旧躺在上铺的罗猎,疑道:“你说什么?罗猎,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羡慕我,对么?”
正说着,师父和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的手中还拎着几个包裹,一进舱门,罗猎和安翟便嗅到了一股肉香。
“怎么?你是属羊的还是属牛的?怎么对肉香那么麻木呢?”赵大新将手中包裹放在了两个铺位之间的桌几上,对着仍躺在上铺的罗猎说笑。虽是说笑的言词,但赵大新的口吻却并不怎么友善。
罗猎赶紧下了床,和安翟一道,分别坐在了师父和大师兄的身旁。
没有筷子,也没有洋人们习惯用的刀叉,看到师父和大师兄直接下手撕肉,安翟也跟着伸过了手,却被大师兄‘啪’地一声,打了个干脆。安翟刚一怔,就听师父道:“算了算了,不洗手就不洗了吧,老人说得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赵大新连忙解释道:“不是,师父,我是打他没规矩,罗猎是师兄,他理应等在罗猎之后才对。”
嘚……安翟积攒了好久的对罗猎的优越感便被大师兄的这一巴掌给打的烟消云散了,跟在师父身边如何?受师父亲自传授又如何?师弟就是师弟,永远不可能成为师哥!
罗猎终于可以回敬安翟一个骄傲的眼神了。
刚撕了块肉准备塞进口中,火车猛然一震,幸亏大师兄反应极快,首先护住了桌几上的几包肉食,不至于散落地上。火车剧烈地向后踉跄地滑了一段,又猛烈地向前冲了几十英尺,像是遇到阻碍,再次向后滑退,最后才缓缓停住。师父老鬼探起身来,向车窗外打探了几眼,低喝了一声:“不好!有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