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泡完后,他去淋浴间冲了个澡,穿好浴衣,准备回房间休息。安静的木质走廊,空气透着淡淡的熏香气味,两侧的落地纸灯笼薄光晕染,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嗤——”
一扇障子门缓缓拉开,门缝里露出一只美丽冰冷的眼睛。深陷在眼窝的阴影里,流转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何惊年脚步一凝,转过头去。
“砰!”
障子门撞上门框,里面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纯黑棉麻浴衣的宽幅衣袖向后滑落,那手掌宛如浮开在墨水上的白玉兰,但手背上绷突的青筋和用力到些微发响的骨节,却显示出截然相反的暴戾感。
何惊年扭身就逃。他没看清那抹身影,只看见那只碧莹莹的眼睛就够了。但很可惜,他是太过笨拙的猎物,早一脚踏进捕猎范围里。
那只手骤然收紧,一把攥住他细白的腕子,如鹰隼的利爪扼住白兔柔软的颈。任何挣扎都徒劳无用,何惊年另一只手的指尖才够到门框,整个身子就被扯了进去。
里面没开灯,黑暗吞没了他,也剥夺了他的视力。他被粗暴地压在墙上,冰凉的感觉穿透单薄的浴衣料子,贴上温热的皮肤,激得他浑身一阵寒颤。
“何惊年,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原辞声开了口,咬牙切齿,震得他胸腔发麻。“你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啊。”
何惊年头脑发懵,一团浆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来吗?”原辞声嗓音透着股狠厉,一只手沿着他的唇线用力地捻,指腹来回摩挲,像在仔细确认什么。“他有没有亲你?是不是没有?”
何惊年一怔,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隔壁那个人是你?你在跟踪我?”
原辞声像没听见,继续慢条斯理地捻揉,指尖力度加剧,嘴里自言自语,“应该是没有。”
何惊年受不了了。这人真是一次比一次疯,他算什么?竟然拿出丈夫抓出轨妻子的做派来压自己。
“算我求你,你真的别再缠着我了。”何惊年拽不开他的手,就用肩膀去撞,困兽之斗。胳膊碰到墙上开关,灯亮了,照亮了原辞声,也照亮了他。
原辞声目光颤动,何惊年以为他是不适应骤然变亮的环境,殊不知自己现在这幅模样落在对方眼中,究竟有多么惑人。
本就松垮的浴衣经过一番拉扯,腰带有些松了,衣领歪斜,露出清显的锁子骨和单薄的肩膀。皮肤略带薄桃之色,从玉润的肩头往上蔓延,颈脖是粉的,面颊和耳垂也是粉的。
不是粉,就是白。原辞声燥郁不已。这样的何惊年,理应只有自己能看到。但他却抛下了自己和女儿,和别的男人来温泉酒店幸福甜蜜。
“你为什么躲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质问,气势汹汹又满怀委屈。“你知道我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有考虑过糕糕的感受吗?你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啊?”
连番的质问令何惊年根本无从回答,他低下头,“你别总拿孩子说事。我不可能不管糕糕,你不要利用孩子来逼我。”
“利用?”原辞声愤怒,“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在你不要我们的时候,在你和那个拐骗犯在国外逍遥的时候,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你走那会儿糕糕才一个多月,我又当爹又当妈,你有想过我多不容易吗?”
顿了顿,他怒气冲冲地补充:“连狗都是我在养!”
何惊年默默,头颅低垂,黑发还散发着潮濡温热的香气。原辞声凝视着他一星点雪白的发旋,心里又痛又恨又悔。自己本意根本不是想责怪他,自己哪儿来怪他的资格。但情绪不受控制,好像张开嘴露出獠牙,喷出毒液。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何惊年。何惊年猛地向后一退,抬眼望过来,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不要糕糕,我只是不要你。”
原辞声愕然。
“不可以……”他咬牙切齿,“你休想!”他摁住何惊年瘦弱的肩,凶狠又狞恶地噬咬他。亲他,抱他,侵占他,在他脚上圈上镣铐,想将他永远关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何惊年弄不过他,情急之下,抬手就往他脸上甩了一个耳光。这一巴掌下去,原辞声倒是停住了动作,一双眼睛冒着幽绿的火,哑声道:“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想怎样都行。”说着,他还抓着何惊年的手往自己脸上贴,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揉碎了的心酸。
何惊年用力抽开手,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去。
原辞声人高腿长,三步两步追上他,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腰。何惊年拼命往前挣,结果更重地撞回了原辞声的怀里。
“你放开我……!”他使劲掰扯箍在他腰上的那双手,“放开我……原辞声你要点脸行不行!”
“要脸有什么用!”原辞声理直气壮,肌肉结实的胳膊像烧红的铁枷,炽烫而硬实。何惊年觉得自己快被勒断了,咬牙切齿道:“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你再不放手的话我就喊人了!”
“嗯,你喊吧。”原辞声俯下脸,秀挺的鼻梁抵上他的后颈皮肤,薄唇也迷恋地贴了上去。一翕一合间,像在轻轻地品尝,惹得何惊年不住发抖,一双包裹在浴衣微糙棉麻料子里的光洁的腿,也止不住地打颤。
“我真的要叫人了!如果传开来闹上媒体,我是没什么,你一个大老板就不怕影响自己的形象吗?”
“那正好,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好了,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