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曼吟看着他吃,目不转睛,时不时用手绢替他拭去嘴角的果酱和碎屑。看着看着,庄曼吟就忍不住笑,边笑边说:“年年和妈妈一样,都特别喜欢漂亮的东西,年年果然是我的孩子。”
又一场雪后,沈棠风回来了。
何惊年站在那里看着他,还是一样漆黑深刻的眉眼,清隽温柔的笑容。他俯下身,张开双臂抱了自己一下,熟悉的温暖和煦的感觉,却多了凛冽风雪的味道。
“年年,我想你了。”
何惊年一动不动,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手贴上他的背脊。
看见儿子回来,沈鹏还是很高兴的,可庄曼吟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上来就一顿斥责,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年年提分手,又说年年那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末了抬手往门口一指,沉着脸道如果不跟年年赔礼道歉,把人哄回来,就不要再进家门了。
沈棠风什么都没说,眼睫半垂,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浑不以为意。倒是何惊年听不下去了,请求庄曼吟不要再说了,这一切都和沈棠风无关,左右都是自己的错。
庄曼吟拉过他的手,说:“年年,算我求你,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晚上,何惊年睡不着,披了外套悄悄出来,看见沈棠风一个人站在窗边,浓黑的影子在脚下凝成一团。
他走过去,低声对他道了歉,他一直欠他一个道歉。
沈棠风摇摇头,“真要道歉的话,我要对你道歉的更多。”
何惊年不解地看着他。
“年年,我母亲那些话,你大可以不用理会。我不希望你再为了别人,忽略自己的感情。”
“不是的……!”何惊年咬咬下唇,“原辞声的事……真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不敢承认也没有好好面对,归根结底就是伤害了你。”
沈棠风温和地望向他,笃定的语气,“你爱他。”
“我确实被他吸引。”何惊年睫毛一颤,“但以后不会了。”
“什么意思?”
“我答应过你要做你的家人,就一定会做到。”何惊年轻吸了口气,“在我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一直陪伴着我。你给了我许多宝贵的东西。从今以后,我也想像你陪着我一样,陪在你身边。”
“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年年。”沈棠风握住他肩膀,声音轻柔,却很坚决。“我从来都没有真的怪你,只是一味地在和自己较劲。”
何惊年不明白。
“我太自私。我不该执著于你心里到底爱谁,只要坚持自己的初衷就好。可是,我却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及不上原辞声,始终无法释怀,还将不甘发泄在了你的身上。”
沈棠风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发顶。“年年,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离开你的这段日子里,我无时不刻都在想你。但是,我不会再推你,我要把选择的权利完全交给你。”
“这一次,你不必急于做出决定,只要听从自己的心意就好。”
虽然沈棠风并未答应复合的请求,但庄曼吟似乎已经默认他们会重新在一起。她亲自安排人筹备被搁置下来的结婚事宜,为避免夜长梦多,还坚持要把婚礼提前,根本不听周围人的劝。
有一次,连沈鹏都生气了,让她不要再干涉孩子们的事,她这样等于变相在逼迫孩子。
谁知本来还纠结该在婚礼上穿哪套裙子的庄曼吟,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劈手就把高定欧根纱拼接礼服掼到地上,眼泪婆娑地跟沈鹏翻起了旧账。
她说,都是因为他在生意场上结下了仇怨,才害得自己失去了孩子;说他没用,说他狠心,当爹多容易啊,哪里懂做母亲的苦;骂他把来路不明的野孩子都能当成个宝,野孩子姓沈但没流她的血,如果不能把年年娶进门,那自己这些年可真算白养他了!
沈鹏听不下去了,铁青着脸重重甩门出去。
何惊年悄悄抬眼看沈棠风的表情,他倒还是那样,眼睫半垂,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刺得自己心头一阵阵抽痛,于是忍不住摸索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掌。
隔天,何惊年回了趟之前住的公寓,想把一些没带走的东西都理理好都带过去。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理东西的时候,书架上“啪嗒”掉下一封信。
他拾起来一看,这才想起这是之前原辞声寄给自己的信,自己一直没有拆开看。犹豫了一下,他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彩色明信片。
明信片上,用蜡笔丑丑地画了三个小人,一个是原辞声,一个是自己,中间是个抱兔子的小姑娘。
画儿的下面,有夹杂着拼音的稚嫩字迹,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认真得很。何惊年捧着卡片,仿佛能看见小姑娘奶乎乎的圆脸蛋,黑亮的大眼睛里散发着期盼的光芒。
“亲爱的daddy:2月2日幼儿园要举办游园会,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来,我也想你能来。一万个想你。最最最爱daddy的糕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