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辞声把他搂进怀里,与他额头相抵,故意不停眨动眼睛,用长睫毛轻轻扫过他的鼻梁、脸颊,说:“廖夏爱你。”
何惊年难受得快哭了,明知这人根本不是廖夏,却不能阻止他冒充廖夏。
“我讨厌你!”他恨恨地握紧拳头去捶对方。男人色貌如花,长着一张美到易碎的脸,身上却硬得像茅坑里的臭石头,打得手疼。等他打得累了,男人便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吻开他的唇瓣,咂吮那一星鲜润红嫩的舌蕊。
稍许满足了,他又恢复成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用雪净的手帕替他擦去唇角和下颌上晶亮的津唾。
何惊年忿忿地挣,想离他远远的,男人却将他按了回来,让他靠上自己的胸膛休息。隔着高定衬衣的面料,他感受到下面结实的肌肉,心跳有力,很吵耳朵。
然后,他听见男人又说:“廖夏爱你。”
于是,他也重复,说:“我讨厌你!”
晚上,原辞声一如既往地给他按摩孕期容易浮肿的双腿,他这次怀孕本身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不适症状也比第一次来得明显。摸着他的肚子,原辞声亲亲他的耳朵,说:“年年,辛苦你了。”
何惊年半阖着眼,要睡不睡,懒得理他。
“谢谢你,愿意为我生宝宝,把糕糕带到我身边。”
“不愿意。”
“……”
“只想给廖夏生宝宝。”
原辞声生气,一生气就又想欺负他,但是,想到何惊年当初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孩子,心中又充满悔痛。他把人搂得更稳些,让人舒舒服服躺在自己怀里,反复地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该有多好,回到三年前,让他们真正相爱一次。
“年年,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愿意承认我。”
“不可能。”
“总有一天,你会。”
何惊年生出恶作剧的心思,下床拿来那几张特洛伊茨基的手稿,“等你看得懂上面的东西再说。”
原辞声接过,“真的?”
何惊年笃定他不行,“真的。”
原辞声举起羊皮纸,对着一圈圈疯狂纠在一起钢丝球,娓娓念诵起来。
何惊年傻眼了。
原辞声念得更加起劲,拿腔拿调,做作非常。何惊年呆愣愣地看着他,耳边嗡嗡的都是大舌颤音。
不过,震惊归震惊,他不得不承认,男人本身音色极佳,就算念硬邦邦的俄语,听上去也别有一种深沉醇厚的风情。
“怎么样?”原辞声看着他,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气鼓鼓道:“念咒一样,难听死了,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瞎念。”
原辞声伸过手臂,从后面环抱住他,一手举着伟大作家的手稿,一手点着上面的钢丝球,逐字逐句地给他讲述。
何惊年整个人陷在他暖烘烘的怀里,他的嘴唇离自己耳朵很近,气息吹拂下来,麻麻痒痒的感觉顺着耳道,一直钻进了心里。他本不愿默然倾听,可大概是男人信口翻译的童话太过美妙,远远胜过任何一个译本,还是无可奈何地沉浸进去。
快讲述到结局的时候,何惊年轻轻开口出声:“你别讲了,我不要听了。”
“为什么?”
“不喜欢坏结局。”
原辞声默了默,道:“那是特洛伊茨基的后人整理改编过的版本,原稿上的故事结局并不是这样。”
何惊年睁大眼睛,“真的吗?”
原辞声点点头,“你看,这里写的是:‘王子恢复了光明,也重新获得美丽,然而,这一切对他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想找到那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鸟。’”
“‘可是,小麻雀失去了宝贵的心,当王子发现他的时候,他静静躺在草堆里,陷入了永久的安眠。’”
“‘小麻雀认为,王子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谁,但是他错了,王子一眼就认出了他。在王子眼里,他比任何一种鸟儿都要美丽,白鸽又怎么能和他相比。’”
“‘捧着小麻雀冰冷僵硬的身体,王子痛苦地流下了眼泪。强大的王国也好,民众的爱戴也好,美貌与财富,甚至可见光明的眼睛,种种一切相加,都变得轻如鸿毛。此时此刻,王子只希望能亲眼看见小麻雀再次张开翅膀,驮着落日的余晖飞翔。当夜晚降临,它休憩在黑色的礁石,倾听海面上月亮的吸呼。’”
“‘但是,这样朴素的愿望,这样微小的心愿,想要实现却必须依赖奇迹。王子也去寻找巫师,求他让小麻雀能活过来。巫师摇了摇头,说:心是不可逆的东西,给出去的心无法收回。王子啊,你已经占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在乎那只小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