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开口的瞬间。
魏弃却倏然两腿一软、在她面前跪倒在地——
满地雨水飞溅。
她几乎下意识地跟着一跪,用肩膀接住他颓倒的身体。
一如八年前的定风城外。
银盔加身的少年将军,于万军阵前,亦是这般……于尘埃落定时、抛诸一切纷乱荣辱,倒在她的怀中。
【殿下……我没能,给你写信。可是……每天,都记挂你。】
【菩萨有没有,替我托梦给你?】
“芳娘。”她听见他说。
近在耳边,又似远在千里之外。
被雨声打得零落,又被鼓噪的心跳声盖过。
可她仍是听清了这轻不可闻的喃喃。
“芳娘,”他说,“原是我想不通,我不明白。”
“……”
“究竟,何以忍得?”
是啊。
何以忍得,近在眼前,却视若不见。
何以忍得,这两千五百多个日夜。
何以忍得,抛我于宫墙内。
何以忍得?
终究,忍得。
他跪在她跟前,双手垂落身侧。
那并非拥抱的姿态,却是将一身的重量,都生生压在了她身上。
仿佛除此之外,于他而言。
这世间,早已再无可依、可信的归处。
他痛。
她又何尝不痛——
“……陛下啊。”
沉沉叹息一声,无力地闭上双眼。
在他昏倒于怀中的瞬间,颤抖不已的双手,却终是迟疑着,落在他肩背。
只可惜。
这相拥甚至短暂得不及停留,便在她肩膀几乎断隔手臂的剧痛中、被迫“偃旗息鼓”。
“十六娘!”
“阿娘!!”
耳边嘈杂声不休。
沉沉歪倒在一地雨水中,任魏弃枕住自己的手臂。
以天光为被,以雨露为床,一梦不醒,大梦黄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