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剧毒。】
什么?
他没法听到近在咫尺的青年,几乎歇斯底里的低吼:“您还记得么——那只狸奴,他在地宫里,同样身中剧毒,最后却没有死!我曾以为是药性原因,可是,殿下……不是的,我翻遍了那些古籍,它本该无论如何难逃一死,可是……它活过来了……是您的血,一定是!”
“您相信我,我可以想办法救沉沉,我能救她!”
可,纵然他解释得再清楚,说得再大声,对一个聋子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魏弃脸上神情毫无变化,只冷冷甩开那只紧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臂。
他已杀了要杀之人。
在这世上,亦再无留恋之物——
他的手覆于发顶,只需再一次,那金针便将彻底拔出,却又一次被人拽住。
只是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写在掌心的文字,不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而是手心触到的一片温热。
那温热的皮肤下。
是一下接着一下,起伏着的胸膛。
“小皇孙,您看看小皇孙吧。殿下,您看看他……”
梨云忍泪扒开襁褓,将嚎啕大哭的婴儿,塞进了魏弃鲜血淋漓的怀里。
而他呆坐着,僵硬地抱着那颤抖不止的——弱小到、只需一拧便可彻底终结的生命。那样小的孩子,却已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他听不到他的哭泣声,却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如擂鼓般有力的心跳。
咚、咚。
【愿这个,流淌着你我血脉的孩子——】
【能渡你于万丈苦海之中。】
【愿你的双眼,有一日,亦能得见红尘俗世,繁花似锦。】
【愿他能教会你,生命何其可贵,不能自轻自贱,亦不能——作践他人。】
咚。
他将这个孩子抱在怀中。
不知坐了多久。
末了,却又一次强撑着提剑、起身,陆德生与梨云一左一右扑将上前,竟都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重入金銮殿中。无法视物的双眼,却依旧习惯性地“环顾”四周。
“陈缙。”他叫出了一个名字。
四下顿时一片躁动。
“臣在。”
最后,被人推搡怒骂着的青年,却仍是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他的跟前。
作为回应,轻触他满是伤痕的手背。
“用你的眼睛,代我看清楚。”魏弃说。
“今日,要活着踏出此殿者,皆需以此剑——”
他将“燎原”剑平举胸前。
许久,五指忽松,任由剑刃坠地,发出一声无可忽视的巨响。
“戮,先帝之尸。”
殿中原本怒骂高呼不止、一口一个“乱臣贼子”的朝臣们,一瞬噤声,面露悚然之色。
可惜,魏弃既听不到,也无从察觉。
只兀自抱紧了怀中、那不再颤抖啼哭,反而咬着手指一脸好奇,学着他的样子环顾四周的小婴儿。
“活着,臣服于我,抑或赤胆忠心,为先、帝陪葬。”
“众卿,心中可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