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还是皇帝,爱屋及乌,卢家就不会有事。
觉罗氏身边也没有带多少人,只有富嬷嬷跟着她前去,其他的丫鬟们都留在了府里。
幸福美好自然愿意随卢希宁走,张婆子则在听她说了之后,几乎没哭出声来。
“奴婢终于能回家了。”她拭去眼泪,看着微笑不语的卢希宁,又觉得说错了话,忙忍住哭泣讪讪地道:“少夫人可别见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家里也没了别的亲人,跟着先老爷回了京城之后,就把卢家当做了家。”
“只是啊,家乡永远是一种念想,奴婢经常梦到回了家,走进熟悉的屋子,里面物是人非,看到家乡的食物,还没吃着就醒了过来。”
张婆子满脸的惆怅,卢希宁也被她说得情绪低落,勉强笑了笑:“马上就能回去了,以后你也算是落叶归根。”
“多得靠少夫人,广东远离京城,奴婢以为这辈子都再也回不去了,没想到还能吃飞糖走青的点心菜肴。”
后面张婆子换了广东话,卢希宁听不太懂,不过亦没多问。
泱泱华夏都是她的故乡,离开京城,广东依然是大清的天下。这个时代交通不便,距离上的遥远,康熙就算有再多的感情,也会败给现实。
就算与纳兰容若感情再深,康熙再出现几次,她也不敢保证,他们会是何种结局。
临行前忙碌过一段时日之后,终于正式启程离开。
纳兰容若也没有打算让友人亲戚相送,临行前,带着长生去前院拜别纳兰明珠,他没有见他们。
与长生在屋外跪下,恭敬地磕了几个头。屋内,纳兰明珠站在窗棂后,不舍盯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老泪纵横。
马车悄无声息驶出纳兰府,到了通惠河码头,卢腾隆与李氏他们也随后赶到,行墨行砚领着随从扛着行囊上船。
晨曦中,太阳渐渐钻出云层,露出万道霞光。
卢希宁打量着渐渐忙碌的码头,牵着蹦蹦跳跳兴奋至极的长生上了船。
阿宝阿武见到大船,立刻哇哇大叫,三兄弟抱成一团又跳又闹,不时好奇张望。
觉罗氏扎着手护着他们,生怕他们掉进河里,忙与富嬷嬷李氏一起,将几兄弟带进了船舱。
纳兰容若侧头看着卢希宁,眼里是宠溺的笑,揽着她的腰,与她一起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忙碌起来的码头。
船收起了锚,顺风扬帆驶离。卢希宁低下头,河里水波荡漾,她的心也随之晃荡,酸涩温柔涌动。
她用力按了按心口,看着纳兰容若笑了起来:“我心跳得有点儿快,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你呢?”
纳兰容若也止不住地笑,点头附和着她,“我也是,心里万千滋味。虽说早已定下来,也已经忙碌了一段时日,真到了这天,竟然跟做梦一样”
卢腾隆探出脑袋,笑眯眯乱加入他们:“我也是。不过你们说什么呢?只瞧着你们身上的喜气乱冒,我一定得来沾沾喜气。”
纳兰容若无语斜着他,见他眼神在自己手上乱瞄,默默放下了手。
卢希宁笑个不停,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哥,我好开心啊。”
卢腾隆立刻跟着说是啊是啊,怪声怪气叫嚷:“妹妹,我也与你一样,开心得很。”
以前卢希宁听得最多的歌,此时在脑子里冒出来,她不会唱歌,荒腔走板地喊:“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卢腾隆很是捧场,学着她扯着嗓子嚎:“归来吧,归来哟,我已厌倦漂泊”
腔调滑稽,兄妹俩似乎回到了最初认识的时候,毫无顾忌冒着傻气自得其乐,纳兰容若听得直发笑。
笑着笑着,他无端觉着荒凉,又伸手紧紧揽住了卢希宁。
这是她那里的曲子吧,她浪迹大清这么多年,她厌倦了吗?
码头上角落里,不知何时安静停着辆普通的桐木马车,看上去与富贵人家的车辆无异,路过的人并未多看。
车里,康熙安静端坐,双手搭在膝盖上,怔怔望着前方。
若隐若现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他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手抬起来,拽住车帘,良久后,终是无力垂落。
又能怎样呢?
多看一眼都是痛。
而她,那么快活。
眼神黯淡下去,轻轻踢了踢马车,很快,马车动起来,掉头飞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