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说道:“卢姑娘依旧喝豆汁儿吃焦圈,不过每天由卢腾隆出来买回去吃。”
这是明晃晃在躲他呢!
不悦不甘迷茫心痛,康熙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何种心情。他盯着面前只完成了一半的功课,烦躁莫名,伸手将纸揉成团,死死捏在手中。
直到手指关节泛白,隐隐作痛,康熙努力平息下胸口的翻腾,猛地起身吩咐道:“仔细去安排好,不许声张出去,我要出宫。”
梁九功心中顿时大骇,觑着康熙的神色,不敢多言,飞快退下去安排了。
卢希宁睡眼惺忪,从温暖的被窝里被挖起来,胡乱套上衣服出了门。
梁九功提着盏小小的灯笼,上前恭敬迎着她来到暗中的角落里,将她请上马车,看着面色沉静望着她的康熙,一时还没有回过神。
康熙看到她呆呆的模样,满腔的不安躁动,奇异得到了抚慰,嘴角上扬,手在她面前挥过,轻快地问道:“还没有睡醒?”
卢希宁冲口而出道:“我的乖乖,竟跟戏文里唱的一样,书生夜里私会小姐,我们这是要夜奔吗?”
康熙被她逗得笑个不停:“哪里学来的怪话,以后可得少去看乱七八糟的戏。”
卢希宁听到他笑的笑声,打了个激灵回过了神,赶紧起身要请安,康熙轻轻按住了她:“别去管这些虚礼了。”
卢希宁顺势坐了回去,坐到一半,马车动起来,她照着惯性往前扑去。
康熙眼疾手快拉住了卢希宁的手臂,她跌坐回去,哎哟叫了一声,这下彻底清醒了。
“摔痛了?”康熙上下打量着她,急着说道:“摔哪儿了,我瞧瞧。”
卢希宁在座椅上磨蹭了几下,暗自翻了个白眼:“皇上,摔到的地方不好拿出来看,不过没事,正好醒神。”
康熙神色讪讪,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卢希宁深吸一口气,说道:“皇上,奴才没睡好的话,会有起床气。如果奴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请皇上别怪罪奴才。”
康熙本想说那你别说不该说的话,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我不怪你,你我随意就好。”
自从去了白塔寺,知道康熙的心思之后,卢希宁没有瞒着卢腾隆。两人商议了许久,也没有得出什么结果,面对着皇权,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兄妹俩都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卢腾隆还摩拳擦掌准备上进,每天都按时去衙门点卯当值,打算做出一翻成绩,以后好给卢希宁依靠。
卢希宁听卢腾隆说了许多宫里的弯弯绕绕,她好不容易听明白了,最后发现自己就算都懂,也没什么用。
她听过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哪怕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她也做不出该有的反应,因为那不是她的本性。
卢希宁说道:“那好,皇上让奴才随意,奴才就随意了。皇上,奴才请问皇上,是不是奴才一定得进宫?”
康熙失笑,她的随意还真是……
“你为何这般问?进宫难道有什么不好吗?或者,我有什么不好?”
卢希宁认真地回答:“进宫当然有好有坏。皇上先前说,宫里的嫔妃四季都会做新衣衫,吃穿不愁,还有月例银子可以拿。进宫做娘娘,只要活着,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康熙忽略了她那句只要活着的话,问道:“那坏处呢?”
卢希宁坦白地道:“坏处就是,后妃又不能出门,一辈子都关在宫里。仔细说起来,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就限于后宫那片天地吧,就,很名不副实了。”
康熙被噎得半死,很后悔自己的心软,没有拦住她。
马车角落点着小小的宫灯,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里明明灭灭,那双眼眸,跟星辰一般闪亮。
康熙要训斥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闷声说道:“你成天在外面瞎逛,还没逛够吗?”
卢希宁嗯了声,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没逛够啊,皇上也喜欢跑出来,肯定是宫里太无聊了,对吧?”
康熙哭笑不得,斜睨着她说道:“那我若是经常带你出宫走动,你是不是就愿意入宫了?”
卢希宁啊了声,惊喜地问:“皇上,奴才可以选择吗?”
康熙直觉不对,却在她比春日还明媚的笑容下,神使鬼差点了点头。
卢希宁飞快地,干脆利落回答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