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玛与皇额涅都去得早,我们见得也不多,拜祭他们,与所有的祭祀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卢希宁惊讶去看去,康熙神色平静,略微带些自嘲说:“我就是这样。自小在人前,就知道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愤怒,什么时候高兴,面对着前朝后宫的大臣嫔妃,全部先得拿捏好。我命大,患上天花侥幸不死。也命好,从四大辅臣手里夺回了江山。天下如今还未统一,海晏河清,一切不过都刚刚开始,面前还有无数的困难坎坷,我是帝王,绝不能退缩,得勇敢地去面对,解决。”
“卢希宁啊。”他倒下去倚靠在软垫上,目视前方神色萧索,“我也累得很,每天早上都不想起来,不想学习,不想那么辛苦,想着要做自己。”
那我们换个身份吧。
卢希宁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回去。
她可不拿不出那么多张面孔。
康熙呼出口气坐起身,打起精神说道:“下次我带你去见识一下,看看平时我是怎么过活的。”
卢希宁不明白怎么见识,康熙笑笑,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唤来梁九功传了饭,招呼她说道:“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晚饭摆在靠近溪边的花厅里,案桌上摆满了各种时令的菜,琉璃杯里装着暗红的酒。
卢希宁好奇拿起来一闻,居然真是红酒。
康熙笑问道:“能吃酒吗?”
卢希宁以前喜欢喝酒,只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喝,她思索了片刻,说道:“不知道。”
康熙又笑,“那你可以试试看,红酒养生,吃些也没事。”
这么年轻养什么生,卢希宁暗戳戳鄙夷,拿起酒杯尝了一小口,酸酸涩涩,勉强能下口。
吃了一会饭,喝了两杯酒,康熙起身走到靠近门边的角落,揭开盖在似乎长方形柜子上的锦缎。
卢希宁霎时瞪圆了眼睛。
钢琴!
康熙在钢琴前面的凳子上坐下,先试了试音,对她说道:“这是前朝利玛窦带来的西洋西琴,你且听听。”
琴声响起,康熙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卢希宁望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鼻子渐渐发酸。
一曲完毕,卢希宁呆呆还没有回过神,屋外又是一阵响动。
花厅的门大敞开,前面宽阔的庭院里,焰火腾空而起,在深蓝的天幕里,开了花。
康熙不知何时走到了卢希宁身边,轻声问道:“你喜欢吗?”
卢希宁僵硬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说:“喜欢。”
康熙侧头看去,能看到她眼尾的红意,声音蛊惑,“卢希宁,你哭了吗?”
卢希宁仰起头,拼命眨回眼里的泪意。
今晚,是她最接近以前生活的时候。
康熙继续说道:“卢希宁,我年轻俊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文治武功,精通满蒙汉语,还会藏语与一些拉丁语,懂得天文数学,琴棋书画。”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深情凝望着她,“我从未对一件事,一个人这般上心过,除了你。卢希宁,你为何不愿意进宫?”
卢希宁愣愣地看着康熙,他眼里含着焦灼期盼,还有毫不掩饰的深情。
她一言不发站起身,走到钢琴前坐下,先试了下音,然后流畅地弹出了先前康熙弹奏的曲子。
以前卢希宁从小就学琴学芭蕾学骑马,只是她不喜欢这些,老师评语会是会,就是没有感情。
卢希宁记性好,会背谱,只听康熙弹过一遍她就记了下来。
真说起来,时代不同,其实有些欺负他。
卢希宁只不好意思了片刻,对着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康熙,随手在琴键上拂过。
《斗牛士》激昂的曲子响起。
她停下来,说道:“皇上,奴才也会说许多语言,会弹琴,会天文算术。”
又想起先前看到的焰火,补充道:“还会很多很多的知识。”
“除了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势。”酒意上涌,卢希宁朝康熙眨眨眼,牛气冲天说道:“皇上,你说奴才为何要进宫?做奴才的情郎,皇上是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