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之下,凌月提裙上前说道:“嬷嬷,长宁妹妹这是第一次来宫中听课,或有失礼之处。我知嬷嬷性子,受教的学子都有一次改错的机会,还请不要与她计较。”
凌月说这话时是挺直身子与李嬷嬷说的,这就是李嬷嬷说的主仆之道,即便李嬷嬷再怎么看世家不顺眼,却也不能做出逾矩的行为,在课堂上,娘子仍是出身显贵。
但云黎能出奴仆教规矩的人极少,李嬷嬷在宫中的身份本就不低,追溯到前些年代,这李嬷嬷还是德云皇后的姨娘,夫家去了,才在宫中侍奉皇后。
李嬷嬷呵斥一声,在身后的主位上落座。同时,一群小婢子抱着各式各样的乐器走上前来,待她们再一同离去后,书案上已摆好了乐器。
其中,有的娘子身前的乐器华美,譬如:凌月的玉箫、于筱筱的古筝。。。。。。这些乐器是从各家捎来的,润好了弦。而有些娘子就并未自带,温厌离也是用的宫里的古筝,谁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一part展示,但有的娘子平常会随身携带些乐器,有的就是真想在这上面展示一番了。
于筱筱的古筝琴面所用木材色泽偏黄,红木纹路变化多端,花梨底色吐露出一种高贵与典雅、稳重且大气的气息。如行云流水般,给人以柔和文静的美感,是天价降香黄檀木。
黄檀木一出,无一例外吸引众人的视线,她那股木香犹如涓涓细流,无端就让人感觉到放松。
这时,主位上的李嬷嬷难得面露喜色,柔声道:“于娘子这把筝可是前朝遗迹?奴家听闻,于氏祖上三代就出了一位拥有绝对音感的夫人,一次入宫演奏,文帝大喜便将这把遗迹赐给那位夫人,可自那位夫人去后,世间再为见过这把古琴的出落。尤想,现如今再能看到,于娘子必是传承了那位夫人,琴技不在她之下。”
吹水吧。长宁心里暗道:当真母猪会上树?于筱筱这般闹腾能弹出一手好琴?
可接下来的场景,真是狠狠打了长宁的脸。只见于筱筱向李嬷嬷点头,说道:“嬷嬷见笑,祖母琴技绵延,我无法与之比较。家中虽是武将出身,但族亲也极为看重祖母流传下来的琴技,既然琴交到我手里,想必原因也是有出处的。”
长宁囧住了,这夸别人是种技术,夸自己可是没些功底说不出来的呀。
说完,于筱筱当着众人的面果真弹起她那把古筝来。双手抚琴,曲调幽婉,徐徐响起的琴声飘逸而出,渐渐四溢出去,润如雨泽,静谧的亭子里,只剩下余音袅袅,忽起忽伏。
长宁眯了眯眼,方才见到于筱筱指腹上那层厚厚的茧,那老茧是日积学累被琴弦挑破手指结痂,再挑破再结痂所致。于筱筱是极为注重外表的一个人,身上必须无时无刻光鲜亮丽,可就算这样,她也会认真的做着某事,与她性子有天壤之别的事。
好在这讲堂有课余时间休息,众人沉寂在于筱筱的琴声后也无心想别的事,有的娘子甚至想留下来将于筱筱团团围住讨教。
长宁见状喃喃道:“方才还觉得有模有样的,这弹完才多久就得意忘形了。”没意思。
独自走下亭子,长宁低头扫视台阶,眉宇间有些落寞之色。她想,本以为于筱筱也同我一般拿不出台面,最终还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是不是真的太没用了。
走出一段路程,长宁都只低着头。乃至周棠忽然窜在她跟前,同时还喊道:“发什么呆——”
长宁连着退后几步,身子不由自主往后倒去,只感觉后背与什么硬物磕在一起,那物什还顺着力度在她后背上划了一道,好在是顿感并非锋利。可身后的丫鬟却随着玉器碰撞地面发出的声响喊道:“小心公主的箜篌。”
只可惜那玉面箜篌上的玉蝶早在接触的一瞬间折断了半翼,丫鬟们面露惊色的看着地上的箜篌,长宁停了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
迎面就是着绿衫的丫鬟,快步朝她走来,看到周棠时顿了顿,又侧头对着一同的丫鬟们,道:“快去通知长公主殿下。”
接着又对周棠行礼:“奴婢见过世子。”
周棠满脸不耐的向她摆摆手,急着去问长宁的伤势,“可有伤到哪了?我带你去御医馆。”
长宁捂着背脊,顺着视线看向那位对她散发恶意的丫鬟。
只听她道:“世子殿下,奴婢已叫人去告知长公主殿下,这位娘子方才损坏了公主的琴,还请世子殿下莫要带此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