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翠这丫头不愧是邢夫人敢派到原主身边的人,听了邢夫人的话后十分配合的向着她道:
“回太太,不是奴婢们有意吵闹扰了太太清净,实在是姨娘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行事与往日十分不同。即不顾自己的身子也不顾姑娘的身子,直接就出了门,奴婢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孩子,张翠花都想给这丫头鼓个掌了。正主既然都登场了,张翠花也不用费那个力气非得到正房去。反正在场的人也不算少,有些话在这里说也行呀。
“不用再让大家猜测了。”站稳脚的张翠花,转身直接面对已经到邢夫人面前说明情况的鸣翠:“你不就是想说我今天发疯了吗,直说就行。万一有人听不懂,鸣翠姑娘费尽心思想出的这些话,不就白费劲了吗。”
邢夫人与鸣翠都是一愣,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话的张翠花,她们都头一次见到——以往不管受到多不平的待遇,张翠花不都是如槁木般忍受吗,这一次怎么竟然说出的话如同刀子一样?
她们不说话,张翠花可有话说:“没错,我就是疯了。从我生产让人动了手脚,好不容易逃出一条命来,结果有人想让我自生自灭,产后对我不闻不问,丫头连饭都懒得端给我,刚刚生下的孩子都没一口奶喝的时候,我就疯了。”
管他生产时有没有人动手脚,反正原主的身子不好是事实,现在她说有人动就是有人动,不信荣国府还会特意为一个姨娘找医女替她验下身。
这么条理清楚的话,肯定不是一个疯子能说出来的。就是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儿大,围过来的丫头婆子一个个看向邢夫人与鸣翠和刘四家的眼神,怀疑、探究的不在少数。
都知道张姨娘难产,还真不知道她难产是有人在生产的时候对她动手脚。再说,张姨娘本
来就该有两个丫头,后来有孕太太还多派了一个,三个丫头都对刚生产完的姨娘不闻不问,连饭都不给端,那还要丫头做什么?
对姨娘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刚生下来的姑娘呢?就算是庶出姑娘那也是小主子,不是说太太给找了奶娘吗,怎么三天了连口奶都喝不上?
邢夫人被下人们看的心里火一窜一窜的想发作,却难得聪明的知道,现在不是对张翠花发作的时候,看向鸣翠与刘四家的眼神就如刀子一样:“你们姨娘说的可是真的,不是让你们好生服侍姨娘与姑娘吗?”
鸣翠与刘四家的也没想到,一向无声无息任她们作践的张姨娘,竟有一张利口,三言两语便把她们这些天的恶行恶状说了个全。
鸣翠率先否认:“冤枉呀太太,奴婢自从去了姨娘的院子,一向尽心尽力服侍姨娘,就是不怎么得姨娘的眼,只好天天侯在屋外等着姨娘吩咐。”
张翠花听了冷笑一声:“刘四家的不给姑娘喂奶,连月房都不进,也是因为这个?”
刘四家的较鸣翠要蠢些,听到不用自己找理由,张翠花便替自己说了出来,连忙点头:“正是,姨娘不愿意见我我也不敢碍了姨娘的眼。”
张翠花点了点头:“你们都把自己说的这么听我的话,那我现在让你们自此离开我的院子,再也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们也该遵从吧?”
这就让人不好回答了吧。鸣翠与刘四家的两个都看向邢夫人,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下张姨娘的话。邢夫人心里更是咬牙,两个不中用的奴才,几句话就要让人光明正大的赶出来了。
这个贱人果然一直都是装的,什么不争不抢,什么心念旧主,生了个小贱人,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
张翠花见鸣翠与刘四家的两个都看着邢夫人,而邢夫人看她们的眼神露出嫌弃,讥讽的笑了一下:“怎么,我那院子里有什么值得你们两个看重的东西,竟还舍不得离开?”
邢夫人听她又挤兑自己的人,终于将目光转向张翠花:“不过是两个奴才,你觉得不中使,只管让人回我便是,何必闹的沸反盈天,让人笑话大房的人不安静。”
面对邢夫人饱含着压迫之意的目光,张
翠花毫不在意的一笑:“我倒是想安静,可是再安静下去怕是就没命了。不光我没命了,就是怀里的这一个,说不得也要随我去了。”
“我一个做姨娘的,一条贱命没了也就没了,可是姑娘怎么也是老爷的血脉,还是琏二爷唯一的妹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我怕太太跟老爷不好交待。到时带累了太太,又成了我的罪过,这才拼了命挣一挣。”
这个贱人,她竟然敢拿孩子来压自己!邢夫人恨不得上去给张翠花一巴掌:什么叫贾琏唯一的妹子,难道日后别人就不会生了?她这分明是在讽刺自己,觉得自己生养不出孩子来呀。
“你胡说什么,自你有了孕,服侍的人也给你加了,份例也给你长了,没等姑娘出生,奶娘也早是预备好了。你竟还说有人要害你们母女,可见刚才鸣翠说的没错,你真真是得了失心疯,要不就不该这么得陇望蜀。”邢夫人气恨恨的说道。
在邢夫人想来,这些话一定要当着人说清楚,否则不用半个时辰,正院就该都知道自己苛待一个姨娘,没有正室夫人的容人之量了。到时二太太的嘴,说不定都得笑歪了,老太太又该在自己服侍用饭之前,找个话题敲打自己了。
张翠花听了心里叹息了一声,原著里邢夫人早早被王夫人挤兑的没有地方站,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何必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有问必答呢?
这就跟一个扑街骂大神是同样的道理,扑街骂的再恶毒,大神都最好装成听不到,否则哪怕大神回应一个字,那都是大神输了。回骂的再巧妙,都输了。
现在邢夫人就是大神,张翠花自己就是扑街,邢夫人在开口解释没有亏待张翠花的那一刻起,就把身份拉到了与张翠花一样的地位了。
两个地位相等的人,没有身份加持,谁胜谁负,又哪儿那么容易分得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