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秦覃。”
他喃喃地说,“我不想当秦覃……为什么我是秦覃?为什么是我?”
没有人喜欢秦覃。连他也不喜欢秦覃。
秦覃注定是要完蛋的。如果能不当秦覃就好了。只要不是秦覃,他不会疼也不会哭,也不会做坏事被文颂厌恶。
可身边的声音不再严厉了,变得又轻又温柔,“秦覃很好啊。”
“……”
他忽然停止了啜泣,微微抬头,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这样说的人,“真的,吗。”
“真的。”
文颂低声地哄着,“我最喜欢秦覃。”
秦覃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在袖子上蹭了蹭脸。
“我想喝水。”
烧终于开始退了。
秦覃精疲力尽地躺在他身边,攥着他的小指睡觉。
文颂疲惫得倒在旁边的枕头上。日日夜夜的陪了好几天,太折磨人,像是提前体会到养孩子的心情,巴望着他快点好。不听话时恨不得揍一顿让他老实,看到他睡着的脸又会心生怜爱。
“干嘛学我。”文颂勾了勾尾指。相连的指腹微微泛黄,不知道过去一段抽了多少烟,洗都洗不掉。
文颂轻轻亲了亲他的手指,看他没有醒,又避开退烧贴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这样好像个宝宝。”文颂小声说,“别怕。就算别人都不要你,我也会带你回家的。”
他累极了,很快就难以抵挡困意,这次睡得很沉。天快亮时秦覃先醒来,握着他手坐起身,他都没有察觉到。
房间里有两道呼吸,一缓一急。秦覃茫然地坐在床头,视线在房间内巡视一圈,又一圈,最终落在身旁熟睡的人身上。
“为什么……只剩下你了。”
文颂无意识地哼了一声,被握住的手指收得更紧。
秦覃小心地把他抱进怀里。
又是个大晴天。文颂一早带着家里的傻大个儿出门晒太阳,高烧刚退,驱驱病气。
秦覃的手机还在床头柜里吃灰,出门什么都没带。文颂发现车里多了几枚硬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零钱,很临时地决定开车带他去灵松寺上个香。
上次来还是去年。文颂记得寺后山上长着棵很有说头的龙眼树,拉着他去看,“我往哪走你就往哪走,知道了吗?”
“……”
今天是周六,天气又好,亲子出游的人流量明显变多。小孩子跑来跑去活蹦乱跳,和秦覃缓慢跟着往前挪步的动作对比鲜明。
占了个儿高腿长的便宜。文颂已经有意加快步伐,他却还是能跟得从容悠闲。走到半山腰那棵龙眼树附近,停驻的游客忽然变多。
去年没能看到的景象如今便在眼前。高大的龙眼树枝繁叶茂,一串串花团锦簇,阳光般耀眼的金黄色缀了满树,风一吹摇曳闪烁,开得如火如荼。
游客们拍照欣赏,文颂却没有拿出手机。想起去年的自己,爬到这里好像已经累得喘不上气了。后半程还是秦覃背着他上去的。
他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人。秦覃站在游客稀少的空地,微仰着脸,看着树上成串的花朵,神情安静又认真。过长的黑发被风吹到耳后微微晃动。那些光斑透过树叶的间隙也摇晃在他脸上。他被晃得眯起了眼,却都没有用手掌遮挡。
别是又在觉得自己回光返照吧。
文颂及时叫醒他。他们没有再爬到山顶,从半山腰绕过去,沿着另一条小径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