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过?”莫含章找来碗将自己的饭又分了一半给姜九天。
从来并州起,这位对她视若仇敌,今日竟会坐下来搭话。
姜九天捧着碗,眼神麻木,他说:“爹死了。”
人在极端的悲伤下,会变得麻木,他似乎不相信这样的事实,于是一遍又一遍的向莫含章重复,甚至怨毒的咒骂。
“他在说什么?”萧伏玉有点生气:“他爹死了,我们也很伤心,骂你做什么!”
莫含章按住萧伏玉,她摇头,姜九天已经接近崩溃,若是他找不到可以寄托的东西,他就会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掉。
哪怕是怨恨,也是他活着的支撑。
定远侯不是小兵小卒,他死了就算留不下尸首,也得留个墓碑。
康贵平和定远侯少年相识,都曾在辽东黑城守过边,康贵平是正儿八经的辽东人,即使离家数十年,口音几尽改换,却依旧带着股辽东人的豪爽。
“你个瘪犊子玩意,说走就走,咱们老哥俩还没来得及喝一杯。”康贵平将仅剩不多的酒倒地上。
他身后站着几个相熟的士官,气氛压抑。
“你如今死了算什么?”康贵平质问:“是全了你的马革裹尸的梦吗?”
没有人回答康贵平的话,风声呼啦啦的吹动帜幡,并州真荒,没有虫鸣、没有树海、也没有花香,这里就像一个真正的死地。
在这里的人早已当自己死了,他们没有泪,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守住,守到援兵来救。
后半夜罕见的下了暴雨,水汽激起地上的黄沙飞尘,泥腥味一阵阵反潮,寺庙大殿沙盘旁人影幢幢。
莫含章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她问:“鞑靼人是何时用上如此威力巨大的火器?”
“春初吧。”回答她话的是康晋南:“其实我们也有火器”
“为什么不用?”萧伏玉被白天惨烈的战场刺激道:“你们明知道他们用火器,你们为什么不用?”
康晋南苦笑:“火器要弹药,并州城自古只是个边塞城镇,东西全靠来往商人贩卖,打起仗来,火药这种东西根本供求不到。”
“而且,遂发铳用一次得填一次火药,那些鞑靼人早摸清楚套路,等声停了就会冲上来。”
胡参将叹气:“这些不是最主要的,火器也要保养,按照朝廷的配发,凡军一百户,铳十,可已经接连三年未见朝廷配发火器。”
这点萧伏玉知道,京中专有工部在京郊督造。
但三年没发,这是一个什么概念?不是有人贪了就是朝中出内鬼!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鞑靼人不知从何处弄来比大夏更厉害的火器铳炮,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们用的已经不是遂发铳,而是能连发的大炮。
“在下有个疑问。”沉默很久的莫含章出声:“按照鞑靼的打法,炮轰过后直接杀进城才是正道,为何会轰炸过后再退去?”
康贵平捋着胡须沉思:“这也是我们所疑惑的,这样的打法,鞑靼人已经来回四五次。”
就像猫逗老鼠,看着他们挣扎至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是悲剧,因为标签是正剧,所以悲喜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