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想到莫含章会问这个和渡河毫不相关的问题。
短暂的怔愣后,康晋南率先反应上来:“是河面!”
他曾听闻京中兴建西宛宫时的木材都是从西南大山深处运出,巨木难上船,都是丢进水里顺水而动。
那么修建在峭壁之上的寺庙,用的木料很有可能是从河面上来。
莫含章粲然一笑,她的笑容让康晋南长舒一口气,自己真的答对了。
“天河上流连着一处无人深入的高山密林,在峭壁上建造如此巨大的寺庙群所需的木材必定是坚实能支撑千年的存在,绝不是驼城本地矮小的木材。”
莫含章一点一点说出自己的猜测:“那么木料注定是要从上流运下,也就意味着这处峭壁寺庙下的河面水流不会过分湍急。”
“寺庙自建成已愈千年,水文变化不可知,真在此处涉险实非明智之举。”尧副官表情愁苦:“我是不希望你们无故送命。”
尧副官的担心,莫含章也曾想过,但现下已经没有多余选择的机会。
因为不论哪条路都不是通途。
“我听莫先生的。”萧伏玉率先表态,他说:“鞑靼人的火器厉害,我们一行数百人的队伍,还不够在草原上和他们干一架,走水路,最起码可以先行探路,如果水流湍急无法渡河,到时候再放弃不迟。”
萧伏玉说出了绝大部分人的心声,本身这次朝驼城驻军借粮釜底抽薪的主意是莫含章出的,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更相信莫含章一点。
“如此,本官无话可说,但有用的上的地方尽管吩咐。”尧副官不再阻止,因为他也是大夏的军人,深知并州的重要军事地位。
众人话不多说,各司其职,准备进行第一次渡河。
于此同时,京中秋意转凉,临近中秋大街小巷的早早布置起来,到处张灯挂旗,热闹非凡。
“少爷咱们先去放了行李吧?”身背书箱的书童喘着粗气,累的不轻。
“这繁华京城自有一番威严气势,你我先逛逛,放什么行李,多扫兴。”温全东抖着锦缎衣裳,扬着潇湘骨的洒金折扇,那模样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少爷夫人让您到京城第一时间先去定远侯府拜访太夫人。”书童缩着肩既怕被打又要梗着脖子说出让温全东不喜欢的话。
这话一落,温全东瞬间黑了脸,合上扇子怪叫道:“这里是京城,与江宁相去数千里,我娘的手还能伸到京城来?”
温全东在江宁时就是一不学无术遛猫逗狗的恶霸,虽然被温娴反将一军,将他雇凶残害姐妹的事情戳出。
但他是温家唯一的独苗苗,全家上下就他一个宝贝疙瘩,即使犯再大错,他娘温夫人和温家的老祖宗温老夫人都得给他兜着。
这不,江宁混不下去,那平溪书院也将他拒在山门之外,他娘就缠着温老夫人搭上娘家亲戚用了定远侯府的门道给他在京城国子监里弄了一监生的名额。
温全东笑的肆意,他不以为意道:“小爷在江宁能横着走,这京城也一样,温娴那小贱人不也乖乖地上京为小爷铺路。”
书童不敢说话,这位主擅于惹是生非欺男霸女,之前在江宁时竟将龌龊的心思打在自己姐妹的身上,说是禽兽都侮辱那两个字。
但谁叫有钱的就是爷,他是温家的家奴,这辈子摊上这样的主家只能认栽。
“少爷您随意逛,再晚些也无妨。”书童不敢违背温全东,只得顺着他的心意来。
京城不同于江宁,这里一到下朝的时候,能见到各式各样从宫里出来的官轿,绿顶红顶,不同品阶,有开道用藤棍的大官,也有自个步行的小官。
随意走两步都能碰到官家眷属。
温全东捡着街边摊上的小东西拿在手里把玩,因着中秋节将近,到处都是卖兔儿爷泥人摆件,大大小小从街头卖到巷尾,蔚为壮观。
看了一圈兔儿爷,几乎都是一个造型,温全东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转身再去瞧其他摊子时,突然被一个身披红绸的兔儿爷吸引住了目光。
他伸手要去拿,却在最后一刻被一只纤纤细手抢了先。
“哎!先来后到,你这人懂不懂事?”温全东张口就要骂,结果抬头对上一道曼妙的身影,那是一个带着锥帽的女人,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他却能感受到她的美。
女人只用两指捏着那兔儿爷的泥塑,动作嫌弃,但还是上上下下的将披红披风的兔儿爷看了一遍。
“喂,小爷和你说话,哑巴还是聋子?这东西是小爷我先看上的!”温全东张牙舞爪的吓道。
寻常人家的姑娘碰到这种情况百分百会吓跑,但捏着兔儿爷的女人只轻嗤一声便将那泥塑像丢垃圾一样丢到摊位上。
“你!”温全东被惹到了,还没人敢当面甩他面子,他怒火上头,当即抓向那女人,谁想这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人从旁钳住。
他冲了劲的挣扎,却被牢牢地钉在原地。
“少爷!”书童一边喊一边又怕又怂的瑟缩在一旁。
“有本事放开小爷!我们打一架!”温全东只会逞凶,然后他就被那人硬生生的将胳膊扭到背后,扭成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
巨大的疼痛令温全东泪流满面,恨不得跪下喊爹,但他痛的别说叫喊连求饶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