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先行渡河探路,众人心中却都抱着此事不成便成仁的必死决心。
“我去吧。”康晋南叼着根杂草从一侧土坡上跳下,袍角上下翻飞。
“这可不敢。”从并州一路跟来的三天操着浓重的并州口音:“小将军是俺们的主心骨,要是有三长两短,俺们都不敢回并州见将军嘞。”
“呸。”康晋南吐出嘴里的草根:“放什么屁话,不就是渡个破河,还能十死无生?我爹知道我在这里犯孬种,准比我死了脸还臭。”
三天不敢说话,抱着一大捆麻绳眼巴巴的看着姜九天,希望这位姜世子能站出来说两句。
“一起。”姜九天不顾三天的祈求的眼神,他毫不犹豫的赞同了康晋南的想法。
他们想的完全一样,那就是拼上自己的命去为并州谋一条生路,这种英雄般的牺牲几乎是康晋南、姜九天为自己想的最好的归宿。
“我也想去探路。”萧伏玉按住被大风吹乱的鬓发,眼中有着莫含章从未见过的坚定。
他说:“我怕死、怕累也怕苦,但我更怕的自己掌控不了的命运。”
大夏也好,他的前半生也罢,大部分时间都在随波逐流,到处苟活,如今冲了出来,他不想再浑浑噩噩。
将一件小事与宏大挂钩,这是一个少年长成青年时打从心里的“反叛”,好像加了他整件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莫含章听后却笑了:“殿下就这么不相信我?能指出这条路,我自然是拿了些准备,如何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像下饺子一样送死?”
恰恰相反的是,他们相信她。
天河之水从天而来,滚滚洪流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水雾,朦朦胧胧的打湿众人的衣物,他们顾不得水雾迷住眼睛,抹干脸看着莫含章一步一步走下河岸。
峭壁之上的寺庙栈道上站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黑压压的人影重重叠叠,莫含章仰头去看,烈日在她眼前分成数个模糊的光斑,那些人影也渐渐的化成无数黑点。
绀蓝色的袍子挂在她瘦劲如松的躯干上,被风吹得灌满袖怀,好像一只展翅要飞的蝴蝶。
【宿主,你这是要干嘛?】系统这几日绝望自闭,但现在见到莫含章有送死的行为,它忍不住出言制止【再往前走就是就湍急的河流啊!】
宿主现在这身型,掉下去绝对会被大水冲走!
莫含章还在向前,她半只脚掌踏进河边湿润的淤泥里,弯下腰在近河边的草丛中摸索,然后从淤泥中扯出一条绳子,绳子很长很松,一直蔓延进眼前波涛不断的河流深处。
所有人屏住呼吸,目光落在莫含章拽绳子的手上,这是他们的手。
那是一双同她人一般细瘦文弱的手,但他们知道那双手是多么的有力,正将他们的希望从河中捞起。
“这是?!”康晋南激动到面色发红,这条索绳拉直就是一条索桥!她是怎么发现的!
莫含章将绳子交给兵丁,她抱臂站在风头上,河面上起的大风吹散她掖进帽子里的头发,她的声音顺着风传进众人耳朵里。
“木料从上流飘下,下流也就是悬崖上的这座寺庙就需要张开一张可以横拦河面的网。”莫含章将鬓边的碎发顺到耳后,她笑了笑道:“这一切多亏了兰因寺的师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