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知自己身体体力上的缺陷,尽挑着几致命死穴砍去,挑死三四个鞑靼人后,那些人终于发现了她。
半明不暗的傍晚一身漆黑,像极了鞑靼人传说中掌管死亡的尸神,尸神常于夜幕时分收割生命。
鞑靼人开始惧怕,他们捏紧大刀,死死地盯着莫含章,像一群大型野兽,等待着撕碎猎物。
莫含章提着刀,刀尖拖在地上,血槽之上缓缓淌下失温的液体,一大片猩红自她刀下蔓延开来然后逐渐扩大,淌浮在戈壁的浮尘细沙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美感。
她提刀直指那群鞑靼人,众人像商量好了一样,纷纷大吼着冲下土坡,突如其来的冲阵,两方彻底扭打在一起,肢体之间的冲撞闷响,白刀红刃,掐咬骂人不止,大刀卷刃的人丢掉大刀,举起火铳猛砸对方头骨。
刀刀见血的厮杀,让康晋南这群人杀红了眼,冲上头的热血以及城破在即的愤怒另他们不管不顾的挥动大刀,直到再也抬不起胳膊。
康晋南杀疯了,眼中血丝猩红,到处挂着赤红的血和肉沫,和他对抗的鞑靼人一败再败。
最后溃不成军的猛然后退,紧接着拔腿就跑,康晋南站在原地,他抄起腰间的火铳点火。
打一枪换一发弹药的火铳发射也需时间,等那鞑靼人跑的足够远,以为自己已经逃脱的情况下,背后突然一凉,弹子穿透心肺,血从口鼻涌出,嗬嗬两声,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断了气。
游兵散勇的鞑靼人被赶走了,众人还陷在杀红的亢奋情绪中。
康晋南沉默的走上土坡,莫含章看向他,他不发一言的弯下腰试图抱起早已死透的徐金,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莫含章从他身上听出了悲鸣。
“徐金哥!”三天爬在戈壁粗糙的砂砾上,身下血迹蔓延,他边爬边哭:“徐大哥!”
接二连三的哽咽哭泣声,呜呜咽咽好似死在这荒凉戈壁上的不归人,猎猎西风,漫天飞舞的黄沙掩盖住浓重的血腥气,黑夜终将到来。
莫含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走到康晋南面前语气平淡道:“这里不安全,趁早埋了。”
康晋南缓缓抬头,发梢凝结的块状血痂脏兮兮的糊着黄沙,他的眼睛血红一片,泪水早已溃堤。
“马革裹尸是他的荣幸也是他的不幸,是悲情不是豪情。”莫含章说:“他不会白死,我们也不能白白送上性命”
康晋南捂着脸道:“徐金还有个孩子在并州等他。”
众人默而不语,紧接着萧伏玉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捡了鞑靼人丢在地上的弯刀开始刨土,除了挖土声一切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众人沉默的加入。
大家心中的感受不一而足,有人彻底失去希望、有人麻木的活着亦有人报着守住并州的信念咬牙让自己接受战争的残忍。
温娴惨白着一张脸,刚才打起时,莫含章抓了林苏带她躲起来,即使这样温娴依旧精神恍惚。
她向往的和平和残酷的现实在她面前缓缓画上等号,一股悲壮之感油然而生。
——那是文明与野蛮之间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