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月余时间鞑靼人接二连三的侵扰并州,并州军民愈战愈勇,甚至将战线从并州城门外拉出十来里地,广挖战壕,拉长战线,让鞑靼人的火力无法集中。
再加之温娴的全力支持,拉到许多爱国商人,他们冒着战火将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并州,这一年入冬,满是疮痍的并州城里张灯结彩,一扫战乱时的人心惶惶。
莫含章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庙里的正殿下,脚下放着炭盆,她捂着手望向殿外,白花花的雪如卷席,落地发出簌簌声。
“从京城来的廷寄你们都看了?”康贵平蒲扇大掌拍在沙盘上:“都怎么想?”
“太他娘的欺人太甚!我们好不容易守住并州,朝廷居然要派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来接手!”向来老好人的参将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将将军您和殿下放置于何处!”
那封被众人看烂的廷寄终于传到了莫含章手上,她从上到下飞速扫过,表情渐渐凝固。
明武帝是老糊涂了吗?居然派了一个靠吃世袭荫蔽的昌平侯来,此人烂泥提不上墙头,根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莫先生您怎么看?”参将知道莫含章的性子,平时看着不吭不声但性子却极其烈。
犹记得那次和鞑靼人的游骑交手,对方虐杀出城狩猎的百姓,这位硬是追了数十里将那群鞑靼人尽数击杀,人头挨着人头的串在马尾巴上,拖曳数十里,马腹上尽是血。
后来,她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吐着血爬上城楼扬言要灭了鞑靼人,当时那架势让吓的城下的鞑靼人都懵了。
“这里到底是康将军的地盘,来了便来。”莫含章拨弄着脚下的炭盆:“朝中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两王摄政,风向三天两头的变,鹬蚌相争,我们坐等收利。”
“是这个理。”康晋南拍腿:“怕那个什么劳子昌平侯,这里是并州又不是京城,还怕他回去告状?”
话说开,众人心情豁然开朗,纷纷夸赞莫含章好心思。
莫含章浅笑不做其他解释,她掐着时间大约是差不多了。
和预想中的一样,楚明山和耀王开始掐了起来,楚明山性格沉冷,对人对事自有主见,行动多于言语,而耀王作为先帝最小的儿子,自小和明武帝亲近,多得明武帝宠爱,在朝中支持着众多。
那些支持他的人认为新任太子萧伏玉于德于才都不如耀王,先帝之子与今上之子都是萧家血脉,两者没有区别。
至于楚王,除了狼子野心之人愿与他谋皮,其余保守大臣站楚王的少之又少,一名不正,二言不顺,三少有人想改朝换代。
在这样一种紧张的政局氛围下,京城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这场雪下的比并州晚,却也能将人冻得出不了门。
比雪更冷的是朝局上下的明争暗斗,雪亮的刀子藏在一张张带笑的脸下。
章颜抖落猩红斗篷上的落雪,摘了帽子弹掉上面的雪渣,半转身间有三四个小太监伺候着他脱靴换履。
“咱们娘娘在内殿等着您呢。”姜贞儿宫里的大太监弯腰哈背的迎着章颜进到内殿,刚掀开帘子,哄的一下热浪扑面袭来。
被寒风刮的生疼的脸渐渐有了知觉,章颜伸手搓了一把脸对着纱幔后正梳妆的珍妃问安。
“赶早陛下命咱家送来些江浙产的锦缎,让娘娘挑选一二做冬衣。”
姜贞儿正在带耳环的手顿住,侧头示意宫人们退下。
这是无声的邀请,章颜缓步撩开纱幔,他从妆匣中捏出另一枚耳坠子比在姜贞儿的耳垂下。
镜中两道人影相互依偎,姜贞儿伸手抚上眼角,两条徒生的皱纹令她烦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