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再急,怕是也不敢如此草率就出兵,至少也该将五州六镇之叛军流民安置妥当,是以何必着急?”
达奚狐疑道,“再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逸待劳方为上策,何必劳师动众,挥军远征?”
李承志稍一犹豫,索性说了实话:“我所虑者,非朝廷也,而是外族……如今朝廷已如病入膏肓之人,所谓病急乱投医,难保不会行驱虎吞狼之计……”
病急乱投医……驱虎吞狼?
朝廷为平李承志,难道还会向外族借兵?
达奚头皮都麻了:看似是丧权辱国,辱没祖宗的行径。但转念再想,都要快没命了,哪还顾得了这药是不是有腥味,更有可能带着点毒?
是以还真有可能做的出来。
李承志稍一沉吟,又低声道:“元澄即称元宵便会启程,那至少会提前半月遣使大张旗鼓的诏告沿途之地州,以示朝廷深明大义,宽宏大量……
而到时我若不应,便算是坐实了乱臣贼子之名……而这只是其次……”
稍一顿,李承志又道,“稍后我会予信中知会皇甫,令他多加留意。除此外,孝先也需多派细作,沿途盯防……切记,无论如何也要探知元澄为使是真是假,是否真敢来我西海,但绝不能让使团察知我西海已然起疑……”
“这有何是真是假?”
达奚不解道,“便是主使不为元澄,也定然是身举高位、举足轻重之人。且为示诚意,定会言出必行,将怀德公一并送来,是以是否为元澄为使有何干系?”
“怎可能没干系?为抚高肇,元澄都敢孤身入统万城,更不怕高肇出而反而,将他斩了祭旗。那为何不敢来西海,难不成是看不起我李某?”
李承志沉声叹道,“若他不来,你猜他会去哪里?虽然如今只是我想当然之言,不得不防……”
李始良只觉毛骨悚然:“即如此,就应即刻求教予奚尚书,只要探知元澄是否西来,到时是否真来了我西海,便能洞悉了然……”
李始良的话都还未说完,达奚的脸色就止不住的一变。李承志自然知道他为何如此,温声笑道:“能提前知会予我,奚尚书已然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如今两军即将对垒,岂能再让奚尚书行险?”
他稍一顿,又叮嘱着达奚,“各为其主,各谋其……,想必你随外舅来西海之前,尚书也定然与你说过类似的话。是以莫要多事,更莫要担心:若真到兵戎相见,我定不会让你为难……”
达奚心中一暖,往下一揖:“奚某谢过国公!”
“疾行百里,将军定然是饥肠辘辘,我已令李聪备了些酒食,有劳伯父坐陪……待我写罢书信,稍后就到……”
二人应着,李始良又劝道:“这已然半日,你连长子是何模样竟都未见?奚将军又非外人,岂会见外,是以你先是入内见一眼的好……”
“啊?”
达奚又懵又喜,“我竟不知?”
“才令李聪予各部、各府投帖,你就来了,正好省得再跑一趟……”
李承志笑吟吟的起了身,拍了拍达奚的肩膀,“待明日议罢,你我定然要好好的醉上一场……”
“哈哈,一定……”
二人连袂而去,李承志便伏案疾书。但他写的并非密信,而是平铺直叙,似如叙旧一般。
待写就之后,李承志又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未露破绽,才折好装进了皮封:“孝先,将承学唤来,而后你派一队好手予他,护他至比干城,而后再潜至薄骨律,将此信亲自呈予世叔……
奚康生自是不敢回应。但如今世叔(李韶)也为四路讨逆副帅之一。为多些把握,元澄也定然会令世叔游说父亲,劝我归降,是以必然会与世叔相见……
虽说事关重大,便是朝廷真予向外族求兵,元澄也不敢提前透露半丝风声,但有心算无心,世叔多少应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再退一步,便是看不出,以陇西李氏雄居关中,世叔定然能够查到元澄是否出关,是否过河,是否来了我西海,而是暗渡陈仓,去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