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光一脚就将几案踢翻,怒气冲冲的出了衙堂。
李承志也不恼,施施然的做着揖,做足了礼数。
“你莫怪孝伯兄失礼,他是恼大兄(李韶)走时竟都不知会一声。便是装模做样,也该向你过问过问,何时将他放还……”
李承志转着眼珠,只字不应。
若是问了,就是自己不放。若是没问,那就可能当做是崔光自己不想走。李韶心知肚明,是以才只字不提……
不知李承志转的是什么念头,但大致能猜到定然是在算计崔光。魏子建怅然一叹:
“所谓病急乱投医,若真如孝伯兄所料,朝廷欲冒天下之大不韪,引胡族入关,便与自掘根基,自寻死路无异。待那时便是丧义辱节,人心大失。你只需蹈仁覆义,便能此消彼长……但前提是,你如何破局?”
李承志稍一沉吟,只回了一句:“外舅放心,小婿自有打算!”
若是猝然不防,十有八九会被打个手忙脚落,便是一败涂地也不无可能。
但即已料到此节,焉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硬等着祸事落到头上?
年节时撤回大军,并诸般安排,但是为此。
稍一顿,李承志又问道:“方才尚书气恼不已,怕他怒上加怒,故而未敢多嘴。然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可请外舅解惑:尚书何以敢料定,朝廷定会孤注一掷,引外族之兵?”
“倒非孝伯兄可未卜先知,而是早有端倪:只一个小小的金明,却坚如磐石,奚康生手握雄兵十数万,竟都久攻不下。何况还有你在河西虎视眈眈,欲伺机而动?
至初秋之时,又闻六镇大乱,更使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值七夕,元澄便曾予太后宴请众辅之时,借着酒意提过一句:若逆贼势大,朝廷无以为继,可否行驱虎吞狼之计……
那时孝伯兄等人已有猜测:看似是元澄酒后嬉言,但若无太后首肯,焉敢在太后与陛下面前口无遮拦?
之后太后又下旨,令民、仓二部、并关中、河东诸州加征秋粮、绢麻,但之后并未调予奚康生,而是尽皆运于军中,孝伯兄更是料定:太后十之八九已有决断,欲置祖宗法度于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
而后不久,太后频频召见元氏宗室,鲜卑重臣,更是坐实了这一猜想……”
说着一顿,魏子建又看着李承志,眼中大有深意:“倒是你,好似真能未卜先知,朝廷都还未往外族遣使,你竟就做了诸般防备?”
“与未卜先知并无关系,不过是一向谨慎惯了,于居安时思危,喜防患于未然罢了……”
“如此才是长久之道!”
魏子建赞了一句,又起了身,“孝伯兄怕是被气的不轻,待我去劝慰一二,就不久留了……”
“小婿送送外舅!”
李承志连忙起身,“待忙过这两日,小婿定摆酒向尚书赔罪!”
“待忙过这两日?”
听到这句,魏子建又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承志,“若有闲瑕,还是多陪陪妻儿的好……瑜儿天真烂漫,少不更事,若有错差之处,还望你多担待些……”
说罢也不待李承志回应,便背着手往外走去。
李承志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跟呆住了一样。
魏瑜乖的不能再乖,向来是自己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能有什么差错?
再加母亲本就最是中意于她,一天到晚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何需用自己担待?
自己这外舅分明就是在拿话点自己:高文君已然诞下长子,就连小妾张京墨也已生下一女,唯独魏瑜依旧不见动静,自己这不是厚此薄彼是什么?
李承志好不尴尬,下意识的挠了挠了头:能逼着老丈人和女婿说这样的话,可见魏子建对自己有多不满?
好在小丫头懂事,处处替自己遮掩,不然别说魏子建,但凡让郭玉枝知道实情,怕是这关衙都能给烧了。
确实对魏瑜有些不公平……
他黯然一叹,唤来李聪:“遣人回府,就说我晚些会回去。再去大学去接夫人,与我一道回府……”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