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谁对谁错,只因元澄已束手无策,更不知所措,便是饮鸩止渴也顾不得了。
但元遥却残存了一丝幻想:万一时来运转了呢?
所以关中绝对不能乱,至少平定李承志之前不能乱。
但粮从哪里来,兵又从哪里来?
山东与河南绝不能轻动,不然南梁时时刻刻都能打过长江。
至于河东,并没有比关中好上多少……
元钦越想越是心焦,用力一咬牙,深深的往下一拜:“思若愚钝,委实束手无策,还请殿下教我!”
“还需用我教?思若啊思若,你真当任城王已方寸大乱,定愿李韶造反,也要逼他往关中强行征粮?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元怿失笑般的摇了摇头,“任城王宦海沉浮,英明半生,怎可能突然之间就利令智昏?放心,关中定然乱不起来的……”
元钦百思不得其解:“那何处还有良策?”
“若思,你还是太小觑任城王了!”
元怿冷声笑道,“他能蛊惑太后向柔然、吐谷浑借来三十万大军,为何就不能再从南梁借粮、借兵?”
问南梁借?
元钦心脏一缩。
细细想来,自元澄与元英沆瀣一气,百般欺压李承志之始,便已铸下大错。但便是李承志一语成谶,高肇公然造反,他依然不知改敛,反而错上加错。
至如今,已是积重难返,悔之晚矣,索性只能错到底:对元澄而言,只要能诛灭李承志,没有什么是不能付出的。既然能向柔然低头,再向南梁这个世仇伏低做小,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于代价……没有了粮,没有帛,至少还有地。大不了就是向南梁割几个州,让几座城……
心中转着这样的念头,也就片刻,元钦的额头上就渗满了冷汗。
分疆裂土,割地求和……元魏离灭国不远矣……
“此举与挖肉补疮,抱薪救火无异。但事已至此,徒之奈何?且行且看吧……”
元怿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军情紧急,元钦还是早些上路,尽快予崔县子、任城王转交大将军之令,孤就不留你了……”
且行且看……元怿真就万念俱灰了?
元钦神色一黯,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几下,但最终只是一声长叹:“殿下保重!”
听到脚步声远去,又听到堂门闭合的动静,元怿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颓然一瘫,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往下淌,嗓中“哧哧”的声,仿佛怪兽咆哮:“皇兄,宣仁不才,终是辜负重望,死不足惜……”
哭了一阵,他又咬切齿的骂道,“若非高英与元澄一意孤行,倒行逆施,逼得李承志不得不反,远不至如此地步……这二贼才是我元氏千古之罪人……”
哭着哭着,又听“呃”的一声,元怿只觉胸口猝然一痛,仿佛针扎。喉咙一鼓,口中又腥又咸,下意识的用手一抹,手掌被染的赤红……
……
元钦失魂落魄的走出州衙,就如一具行尸走肉。
连元怿这般敦厚的秉性,都已无半丝遮掩的诟病元澄,更透出对太后的怨恨之意,那其余元氏宗室、鲜卑重臣呢?
更不要论汉臣汉将,怕是早已对朝廷大失所望。
难不成真已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