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还陷害于我,替她遮罪?
“莫要以为夸赞几句,孤就会得意忘形?也好叫尚书知道:元道镇今日宁愿撞死在这昭阳大殿,宁愿被世人骂做逆贼,唾弃百世,也绝不会如太后之愿……
若真要背负‘祸国殃民’‘奸罔佞臣’之名,死后以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刘芳叹了一口气:“殿下误会了,连太后都不敢强逼予你,令你就范,我等何来虎胆?且见看过……”
“有何好看的?”
元澄咬着牙,冷笑了一声,但还是拆开了奏表。
只是一眼,他瞳孔就倏的一缩:“平贼三策”?
如今举天之下,这个“贼”除了李承志,还能有谁?
心中哂然,他一目十行。越看越是惊愕,一双眼睛瞪的有如牛眸。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寥寥百余字,他却看了十遍不止,生怕眼花了一般,连眼皮都不敢眨。
好个刘芳和游肇,这平贼三策,与当初他建议太后向吐谷浑和柔然借兵,而后合围西海的计谋有何区别?
无非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以议和之名与李承志斡旋,而后暗调山东、两淮之兵,轻车简骑,经雍州、梁州、武都镇入吐谷浑,而后突出奇兵,经弱水河畔突袭镇夷、西海……
若是以前,元澄定然会生出惺惺相惜之心,赞一声“君子所见略同”。但如今,他只能“呵呵”一声。
更何况还是如刘芳、游肇这般举天下皆知的大儒,予军事不敢说一窍一通,但绝对未精通到哪里。
之前只以为是高肇从中做梗,或是太后情急之下方寸大乱,却不想真的出自刘芳与游肇之手?
元澄冷冷一笑:“撤了南征大军,又该如何防范岛夷(南梁)?”
“如今两淮、山东、河南、蜀中足有大军三十万,并不需尽皆北上。或是五成,或是三成足矣……”
“简直是笑话……三成也才不过十万,而尔等可知,败于西海之下的吐谷浑、柔然并崔延伯等,各有多少大军?便是不计民壮,只是精锐,就有足足五十万?而从始至终,西海兵不及十万,费时不过月余……”
元澄冷笑不止,又扬了扬手里的奏章,“敢问尚书与尉卿何德何能,敢言只遣十万南军,就能行围魏救赵之计?就凭尔等于表中所言之:西海本就外强中干,如今更是强弩之末?”
游肇又道:“这并非我等妄言,而是元鸷密奏……”
元鸷,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论元澄、元诠,还是高肇,猛的一愣。
“怎可能?他予居延湖畔大败于李承志,致全军覆灭,若是未以身殉国,也定然已降了西海,怎能送来密奏?”
元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怕不是李承志这奸贼以元鸷之名施以奸计,诱使我等孤军深入?”
密奏是从太后之处得来的,刘芳与游肇哪知是真是假?
二人对视一眼,又望向秦松。
秦松会意,朗声回道:“此密奏来自敦煌萨保(朝廷任命的胡商头领),又由绣衣使经白兰、松藩(吐谷浑大城),特意绕过西海送至京中。又请元鸷故旧、亲信、家眷辩过,应是不假……”
元澄正在火头上,见谁怼谁:“你说不假就不假?”
秦松也不恼,稍一沉吟,又在袖中一阵摸索,掏出一张写满字的帛绢,递给了元澄:“殿下看过便知!”
元澄半信半疑,接了过来。
先看了看首尾之处的暗号,又予信中寻了一阵,元澄眼中露出一丝惊奇:还真是经敦煌绣衣使送来的?
元晖迁为凉州刺史之后,原定由夏州刺史高猛迁任中领军之职后,兼领绣衣直指。但高猛连京都未进就起兵造反,绣衣直不宜空悬过久,便由当时最受高英信用过的元澄暂代。
直到他予去岁冬出使柔然之前,才转由秦由暂领,至今已三年有余。是以不算知之甚详,但至少懂得皮毛。
至少这密奏中的暗记、密语,他还是能认出一些的。
也更知道,凡边陲重镇,必有绣衣使潜伏。而敦煌西邻高车、高昌等西域诸国,南接吐谷浑,北通柔然,又为丝绸之路之中枢,怎可能少了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