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钦时不时就寻不到李韶的踪影,待寻到他时,十次有八次都是酩酊大醉。若元钦追问,李韶便称去了哪一家借粮了。因主家太过热情,难免就多贪了几杯。
但已有月余,元钦却未见到李韶借来一粒粮食。
偏偏元钦还不敢责难于他?
窥一斑而知全貌,只看李韶便知,如今已是人心浮动,国事汹汹……
……
出了陇关,便是百里滩。如今恰至盛夏,正是水草丰茂之时。
而往南不足百里,便是源自陇西的渭水。刘芳此行,就准备沿渭水西进。
而车队刚出陇关,便有塘骑报予李亮。李亮则率军将,恭迎于渭水之北的清水县。
四年前,元怀、于忠做乱,元继附逆。就是在清水县,李承志首破叛军,贼酋元继被炸了个尸骨无存。
远远看去,依旧可见城头残破,却已物是人非。
张敬之自然是不能露面的,是以并未出城。李亮只与李孝章、皇甫忠立在城下。
双方早有信使互通有无,而此行只为议和,且使团就只数百骑兵,给李亮寒牙缝都嫌不够,倒也没必要如临大敌。
兵卒大都已驻入城后,故尔城下并不见营寨。这是不想让刘芳等人错以为西海在示威,二也是不想自暴其短。
毕竟若论兵力多寡,西海尚不及朝廷之十中之一。所以也就不现丑了。
故尔一眼望去,并不见壁垒森严之象,反倒甚是宁谧。
城头并不见有兵卒驻守,城外除牧羊的兵卒之外,甚至还能看到驱牛耕田的老农。
地中空空如也,不见半根禾苗,也不见半根杂草,甚是干净。就如这般,凡眼能所及之处,皆是如此。
不对呀?
杨舒捋着胡须,目露狐疑。
秦州南邻秦岭,东抵陇山,气候偏凉,是以大都种粟与黍。而无论是哪一种,要到月才会成熟,此时正该是绿意怏然之际,却不见田中有半点绿色?
稍一思索,杨舒顿时了然:当然不会是被西海大军割去喂了牛羊,十有,是崔延伯退兵之际,一把火给烧了。
但如今再看,这地犁的如此平整,田中杂草都不见一颗,摆明已为明年春耕做足了准备。
好个李承志,不但一点不耽搁,更是半点都不客气已视陇西为囊中之物……
刘芳下车了看了一阵,又悠然一叹:“耕田之农夫必为清水百姓!”
他虽未经州郡,数十年来大都在京中任职。但少时家贫,自然尝过人间疾苦。至少眼前耕地的是真农夫还是兵卒,还是能认出来的。
再者,西海兵力本就捉襟见肘,用来打仗都不够,哪还有闲人耕田?
刘芳心中一动,指了指人影绰绰的城门:“那定是清水守将,不知可请将军通传,就称我等欲入城一关,不知可否!”
李孝严稍稍一愣,恭声应诺,打马而去。
李亮早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统领五万大军,军务何其繁重?好在李承志体恤,将张敬之派来助他。
然而不是打了胜仗就算完,也更不可能像胡族一样抢了就走。如何守的长久,如何令民心归附,才是重中之重。
西海地少,上下皆知。若非李承志早有远见,以甲换粮,西海莫说养活二十万户,便是两万户都难。如猝然一见这般多的良田,李亮就如过惯了穷日子的穷鬼,焉能坐视不理?
之前也就罢了,因战事不断无瑕顾及。如今已然罢战,也不能任兵卒吃了睡,睡了吃。
且牲畜这般富余,铁也不缺,还不如打些铁犁,将地翻整备好,好备来年春耕。
所以李亮早就将军务交给了张敬之,每日都盯着各卫、各营、各旅备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