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大弩早已上好了弦,数百支箭指向关下,那二人却视若无睹,只做等闲
倒是好胆气
崔延伯暗赞一声:“某便是崔某,汝乃何人”
口中应者,他又努力朝城下看了几眼。但离的太远,依稀见那马上之将佝偻着腰,盔下须发隐现花白,应是个老者。
喊话那人却是中气十足,想来抽岁不大。更有可能是专遣来传话的。
就是不知,为何多此一举,还遣个老朽陪同
心中猜疑,却见那军将扶着老者下了马。老者颤颤巍巍的站定,又扬起头来,朝城上喊道:“一别数年,贤侄别来无恙乎”
果真是上了岁数,声音沙哑嘶老,怕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喊出了一句。话音刚落,便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只这一句,城上顿时大哗,凡崔延伯身侧之将无不怒火中烧。
之前还赞那李承志颇知礼数,每日必来一封箭书,虽是劝降,但言词间对崔延伯颇为恭敬。
但不想,今日一来便要做大帅的长辈
竖子安敢如此欺人
有暴燥的已然解下了弓,想朝那喊话的军将射上几箭。
“慢来……”
崔延伯一声惊呼,将头探出了城垛,一双大眼更是瞪的如牛眼一般。
老人解下了头盔,经风一吹,一头银丝瞬间飘起。怕崔延伯看不清,崔光还揽起了长发,将脸抬高了些。
崔延伯猛然一震,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崔光虽属清河崔氏,崔延伯亦为博陵崔氏之后,但两支皆为秦国大夫崔意如之后,是同一个祖宗。
两支虽一在鲁地,一在燕云,但近千年来相互扶持,相互成就,可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更何况,崔延伯降自南朝,若非崔光举荐,他一游击将军,如何能入得孝文帝圣眼
所以不管怎么论,崔光还真就当得起一声世叔……
崔延伯看着城下单薄而又佝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崔光出使西海,一去便不归,如今已朋年有余。朝野相传,李承志百般逼迫,崔光宁死不降,李承志无奈,杀又杀不得,只能将他一囚了事。
但今日再看,崔光形单只影,视万千利矢如无物,来这城下,难不成真是来叙旧的
怕是早就降了那李承志……
见崔延伯不应,崔光又往前几步,堪堪立于足两丈宽的沟壕之东。李孝先本欲替他传话,却被崔光一把推开。
“也不瞒你,老夫今日来此,就是来劝降的。今是不说胡汉有别,也更不提良禽择木而栖的屁话,只为少死些人命……贤侄,左右不过身后之虚名,你又何苦置家人于不顾,更拖累这数十万将士”
见崔延伯依旧不应,崔光无奈道:“实话实说:老夫来此之前,李承志屡次劝我,称你胆色绝人,忠义无双,誓与陇关共存亡,何必白费口舍。是老夫不忍这数十万将士死与炮火之中,更不仁这天下猝然便多出数十万孤儿寡母,是以才苦劝予他,来了这一遭……贤侄,三思啊……”
数十万的亡魂,数十万的孤儿寡母
崔延伯心中一凌:“莫非破关之后,李承志还敢屠城不成”
“何需屠城”
崔光大声喊道:“欲以儆效尤,李承志此次备足水浇不熄,连铁都能烧化的磷弹,一旦开战,便要纵火烧了这近千里的陇山……更有甚者,他予三日之前,便暗遣奇兵,经渭水顺流而下,去取你陈仓了。若无意外,陈仓已然易手,如今腹背受敌,你坚守这孤山死城,又有何用”
顺渭水顺流而下,突袭陈仓
崔延伯如遭雷击,满脸青筋暴起,愣了许久才怒声骂道:“李承志,好个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