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那国师突然离席,踱了几步,看向外头人来人往的镖局,道:“只是我今日来,并非为了此事。”
“那是为何?”
“西北战事吃紧,两位想必有所耳闻。若能借白狼镖队,护送我国使臣前往西域借兵,方可解此危局。”
宗师沉默了一阵,道:“家国之事,本是匹夫有责。只是祭酒自先代宗师以来,便早已发誓不再介入朝局。先生所托,望另觅他人。”
那九鸩国师身子一倾,良久才道:“宗师当真不肯救大明与水火之中?”
“先生言重。祭酒镖局不过百人之力,如何能力挽狂澜。”
正在双方僵持之时,在一旁沉吟已久的项元德却突然开口道:“师兄,将星百年难遇,若轻易错失,便会化身凶星,于镖局无益。”
宗师一顿,转头望向项楚,见他神情不像说笑,便有些迟疑。
“实不相瞒,颉莫之乱远比如今京城里传的严峻的多。嘉兴关失陷之后
,我西境大军不足以与叛军抗衡。大明危殆,求宗师出手相救——”
宗师长叹一声,道:“罢了。先生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那一日的情景,如今想起仿佛褪色的画卷,虽还看得清楚,却已失了颜色。
老者的脊背挺得笔直,他身上还存留着当年闯荡江湖的豪气。虽数十年过去,热血难凉。
“当我听说了你们二人在西境的丰功伟绩,我就在想,到底你们两个哪个才是传说中的将星。可是如今,这些都不再重要了。你们二人,都找到了祭酒镖局丢失的八字箴言。”
得知了当年旧事,海月与荀彻二人同宗师一样跪坐在祠堂中,安静地沉思着。
三人心中各是不同的境遇,难以细究。海月仰起头来,她面前那一眼望不尽的牌位,似乎也在静静地俯视着她。
良久,老者长叹道:“事情已经告诉你们了,便不用在这儿跪着了。又不是犯了什么错,好端端地跪祠堂做什么。来,你们搀我起来,我们一起去用午膳。”
海月和荀彻忙站起身,将老者扶起来,一步一步地踏出门外。一边走,他一边呢喃着什么,海月听见他道:“你们二人虽不知哪一个才是将星,他曾说过,‘将星入命,与亡神共出世’……倒真希望,这预言不再成真。”
她没有回话,只搀着老者一步一步往饭厅走去。天色晴朗,太阳却被云雾湮没在一层朦胧之中。
不一会儿,外面便又飘起了雪。
当天夜半时分,燕京城外的祭酒镖局突然传来哀歌阵阵,细细听来,竟令人肝肠寸断。
第二天白日,便传来一则讣告。名满江湖的祭酒镖局第六代宗师项邵狄,于昨日夜间病故。这位曾与天下第一镖头齐名的一代英豪,就此陨落。明帝念及祭酒镖局赫赫战功,便特此追封项邵狄为崇尊大师,赏白银万两,以重振祭酒镖局之用。
最为可惜的是,项邵狄死后,祭酒镖局竟无人堪当大任。无奈之下,只有项海月暂时代任祭酒宗师。
因这突发的意外,使得荀彻和海月的计划被双双推迟了。
海月穿着一身素衣跪在灵堂前,只觉得这祭酒镖局竟比从前更要冷清。偌大的院落里,除了三三两两奔
忙的镖局兄弟,便只剩空荡与寂寞。
祭酒镖局,终于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倾覆的道路。她扬起头颅看向傍晚的天空,天上像是有群星闪耀。她不懂星象,更参不透命格。传说中那颗将星,果然带着数不尽的死亡吗?
一切都寂静无声。这天下唯一能回答她的问题的两个人,一个葬身沙漠,另一个则在这尚未开春的时节悄然离逝。
她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或许,不会再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儿的灵感是来源于水浒的。
“可爱的草莽英雄,原来是群星下界。
寻常的瓦舍评书,暗藏着救世秘诀。”
可能项海月所经历的一切,真的都是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