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燕京城外,看着鱼贯而出的将士们,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大多都是青海人,如今踏上归途,自然喜不自胜。可是对于那些家在中州的士兵们来说,此去便是又是一趟不问归期的征途。
海月站在山头上,看着他们神色各异的模样,不禁长叹一声。
家国,无人可以择其一而存。因为家,国,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他们连着血脉,连着根茎。可是对于每一个普通的士兵来说,他们似乎从未做过选择。他们或许想着下一顿饭会不会有一口热汤,明日行军路程会有多少,最多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遥想远方的家人是否安康。
越是晦暗的年代,人们的期许就变得越低。
即使是战争结束了,许多士兵还需要这一份军饷养活家人。所以他们中的大多数,选择再次远离故土,戍守边疆。这其中没有几个赤胆忠心,甘心保家卫国的志士。可无论这些人的目的为何,他们都在用自己的身躯重建一道钢铁长城。
所以即使他们庸俗粗浅,亦可为人所尊重。
海月走在行军队伍之中,正看着四处的景致,只听见身后公主的轿辇方向发出些许嘈杂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头,不由地加紧马肚往前跑了几步,试图摆脱这样的声音。
那顾梦奚虽颇有涵养,却是自小娇惯坏了的。这一路上,时不时便说马车坐的头晕,要下来歇一歇。
这样的次数一多,海月便觉得烦了,又不好出言呵斥,只得快走几步甩开她。
四周安静了一阵儿,只听得后头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一个侍卫纵马疾驰到海月身边,边走便道:“将军,公主殿下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海月心里一紧,道:“可伤到了哪里?”
“并无大碍,只有些擦伤。但被吓得不轻。”
她叹息了一声,只得拨转马头往回走。
只见公主的马车停在路旁边,车轱辘却陷进一旁的沟渠中,像是坏了一般。顾梦奚此时正坐在地上,苍白的面孔挂着几滴泪珠,小巧的鼻尖儿上红彤彤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顾梦奚见海月来了,眼神期待地看向她的身后,却没有看见那人。她
不由地有些失落,揉着摔得磨破皮的胳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海月心里一软,纵身跳下马背,和侍女一同将她扶了起来。
“这马夫也忒不小心了些,让公主受惊了。”
顾梦奚退了两步,道:“无妨,只是路途颠簸,我有些头晕,便想下车走一走。谁知正跟马夫说着话,他没看路便栽进了沟里。”
海月看着她眼圈里又有泪光打转,突然有些憋笑,脸上便露出一副颇不自然的神情。顾梦奚见她神情怪异,止住眼泪道:“将军,你……”
“无事。只是公主马车已坏,不知公主是否会骑马?”
顾梦奚大惊道:“将军想要我骑马?”
她身后的侍女道:“将军这话倒是轻松,公主千金之躯,如何能骑得了马?”
海月挑了挑眉,瞟了那侍女一眼,并未搭理她。她顺手将自己的月见牵了过来,道:“末将这马是西洲大宛马,性情颇为温和,公主不妨试一试?”
“我……我不会骑马。”
海月伸出手来,一副异于寻常的温和笑容道:“公主的马车要到下一个驿站才能找人来修,若是不骑马,便只得步行了。为了节省时间,就请公主忍一忍可好?末将扶公主上马。”
周围许多人看着,顾梦奚也颇有些顾及面子,便就着海月的手骑上骏马。海月将绳子交到她手中,轻轻拍了拍马头,那马便稳稳当当地迈开步子小跑了起来。
海月接过侍卫为她准备的新马,一跃而上,紧紧跟在顾梦奚身后。
顾梦奚双手紧紧拉着缰绳,生怕一个闪失便掉下马背。海月微微一笑,纵马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行。
“公主殿下,顺着马背的起伏使力,否则马累人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