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如同针一般刺过来,扎得海月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没说什么,只一双眼睛里再没有了温度,直直地看着江央坚赞。
他没说话,翻下床榻去披上衣袍,又去衣箱中翻出一件干净衣裳递给海月。见海月没有丝毫动静,他只得将衣裳端正地摆在床榻前,这才侧身出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跪在他面前报信的人不是他的黄金甲。这人穿着一身玄铁甲,一瞧便知道是古格王城里的普通侍卫。
江央坚赞铁青着脸望向远处立在原地的黄金甲,厉声问道:“是谁放他进来的?”
两名侍卫立刻跪在原地道:“他拿着王医的亲笔书信,属下怕耽误了要事不敢拦下……”
江央坚赞压抑着怒火,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子往帐内侧了侧,大约是觉得这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低声向那人令道:“随本王出去说话。”
那人倒也没犹豫,从地上爬起来便跟着他走出营帐外围去了。
江央坚赞冷静了许多,他头也不曾瞧那人,只质问道:
“谁派你来的?”
“王医。”
他转过头来,一双鹰一般的眸子刺过来,见那人浑身轻轻一震,再一次质问道:“到底是谁?”
“是王医。”
江央坚赞拔出弯刀闪电一般架在他脖颈上:“若能让你开口说实话,我不介意现在便杀了你。”
“王上动手便是。”
他的眼睛微微一动,手中的弯刀陡然放了下来:“阿林何时养出了你这样忠心的侍卫,竟不顾她私通敌国,背君叛国的重罪也要帮她。”
那人明显肩膀颤栗了片刻,又极快地冷静下来。只见他的眼睛迅速瞥了两眼江央坚赞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王上,尽管王妃罪孽深重,那到底是您的亲骨肉啊!”
江央坚赞皱了皱眉,转过头去,竟看见海月站在远处,目光之中满是受伤的模样。
见他转过头来,海月便跑开了,没一阵儿便消失在远处的营帐之后。
他也顾不得侍卫的话,立刻去追,却看见海月骑着月见已经奔向了城外。江央坚赞一直追到城门口,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已经握成拳头。
他返回营帐,一柄锋利的刀锋便已经抵在那侍卫的脖颈上。
“你给我听好,我的王妃有且只有项海月一人,假如王妃此番有丝毫闪失,我便将你碎尸万段,丢在阿林面前。来人,把他给我拖走!”
待他吩咐下去这一切,外面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江央坚赞冒着雨出去兜了好几圈,却都不见海月的踪影。无奈,他只能独自一人返回了双城,在原地等着海月回来。
再说海月独自一人骑着马出了关,又没地方去,便向东平城去了。
好在她前一日拜别了荀师兄和众人,此番也不算不告而别。
这一路上淋着雨,海月觉得自己通身都没什么温度,不由地怀念起昨夜他怀里的温暖。可每每想起自己出走的缘由,却又不由地怒从心起,不愿再去想。
风雨吹散了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像奔腾不息的江流。
她知道江央坚赞有过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往,她也并没有非要他将阿林处置了,可她绝不能容忍江央坚赞瞒着她,和别人有了孩子。
一想到这儿,海月便觉得无比委屈。
她曾见过阿林,也知道她曾经在江央坚赞心里的分量,所以她摸不准他如今到底把阿林当做什么。她如今跑出来,就是在逃避江央坚赞的答案。
假如一切真的按照那侍卫所说的一般,江央坚赞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不忍心驱逐他的母亲,反而让她留在宫里,那该如何?
假如她容忍不了阿林,又该如何?
海月不知道自己到那时会怎么办,她只怕到时候自己忍不住这般委屈,提枪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