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的确慌了,也不像从前那般稳重。她从战场上退下来,面对这样的人心叵测,的确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她更擅长面对战场上的对手,因为那至少不用心慈手软,至少有一句成王败寇。
可是在人和人之间,却没什么输赢之分。
到了东平城,已是第二日了。
海月淋了一夜的雨,嘴唇有些苍白,身子也不住地发抖。她进了东平城,刚刚见到驻守在此地的云顿铁骑便从马上晕了过去。
见此场景,众人还没来得及庆贺便又手忙脚乱地请来了大夫为她诊治。
海月
这病是风寒之症,来得迅猛,病情也恶化地极快。她连着睡了许多天,除了喝些稀粥什么也吃不下。
三天之后,她睁开眼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嘱咐云顿桑奇不要将自己在此地的消息告诉江央坚赞。
海月在病中都堵着气。越是堵着气,便越是不愿见他。
云顿桑奇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海月的脾性,只得应了下来。
就算他如今是象泉王的从属,他更是项海月的从属。在他们云顿铁骑心里,项海月的命令固然比象泉王的命令要有用多了。
于是第三日上头,待江央坚赞终于到了东平城,急不可耐地找到云顿桑奇,询问他海月有没有来过时,云顿桑奇便准备义正言辞地撒谎。
看着他憔悴的模样,云顿桑奇这才明白过来是他们两人闹了不小的矛盾。既然是这样,他就更不能横加干涉了。于是干脆利落地告诉江央坚赞:“将军并没有来过。”
江央坚赞缓缓蹲下了身子,双手撑着头颅。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从双城出来之后,他去了雁北草原,一路沿着海月可能去过的地方寻去,却都没有人影。
到最后他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往古格王城的方向而去,希望海月只是暂时生他的气,提前回了古格去。
看着江央坚赞的模样,云顿桑奇有些不忍,却仍旧不敢就这么告诉他真相,只能在旁边劝道:“王上,也许将军回古格了呢?”
江央坚赞闻言,终于站起了身,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来:“是了,我也才刚想到。或许这几天外面太冷,海月独自回宫去了。我这就回城,你若是遇见了她,记得告诉她,我在古格等着。”
“是。”
如今天色已经渐渐迟暮,江央坚赞仍然坚持连夜返回王城。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海月真的已经回了古格,正在等他回去朝他撒气。
江央坚赞现在有些痛恨自己不够果断。如果早一些能送阿林去普兰,或许也不会给她伤害海月的机会。他早知道那孩子是她和普错的,但他不愿再多加怪罪。可他一时的仁慈终究还是伤了海月的心。自从和海月在一起以来,她还从未如此生过气。
这样想着,江央坚赞便踏上了归途。
路上,
在前面探路的近侍卫返回到他身边,向他禀报着前面的情况。侍卫压低了声音道:“王上,此前洛桑将军北上之前送信来说,西边最近不大安分,恐日久生变。我们这次出来二十多日,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属下担心……”
是了,这一路上,他心中惴惴不安的不只是关于海月的事,还有他们来自西边的敌人,拉达克王国。
即使他多次提出想要将潮戈盈笙送回拉达克,以缓解两国僵持的关系,可众位大臣也却都不同意这样的决定。大家都怕那位新继任的君王设计除掉潮戈盈笙,再起兵攻打古格。
江央坚赞并不怕跟他们硬碰硬地打一仗,只是洛桑和梅朵带领主力军北上收拾楚马国的残局,国中如今实在抽不出兵力来对付拉达克。
“无妨。待我坐镇古格,他们定然不敢贸然出兵。”
“是。”
从东平城到古格王城的路,他已走了许多次,可没有一次比这样更加漫长。
两天之后,江央坚赞终于回到了古格王城。在王城门口,他刚一下马,便急不可耐地追问侍卫:“王后可曾回宫?”
侍卫们纷纷摇头道:“不曾。”
江央坚赞愈发地失望了起来。海月没有回来,她这一次是真的生了他的气,不肯再见他了。可他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早早地便把阿林遣出王宫。
想到这儿,江央坚赞冷声问道:“庶人阿林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