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连珩回到戚家,第一件事便是着人去查平日里与程家有往来的内宅仆妇,程家是通过谁知道他与程月鸾的一举一动,程月柔又是如何完美地在戚家的花园子里落水,还冒作程月鸾,正巧被他救下。
戚连珩冷着脸,坐在外书房里。
书房门外的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片,全是牵涉中间的人,有帮忙递话的,有知情者。
贾妈妈盘问了一圈,将未牵扯其中的打发出去,只留下切实拿过程家好处的三个下人,分别有门房的一个婆子、朝云院的一个小丫鬟、在灶上走动的一个婆子。
贾妈妈问戚连珩:“世子,这三个都是拿过好处的,怎么处置?”
戚连珩手里提着笔,还未落,冷声道:“通通发卖了。”
贾妈妈扭头出去,外头几个人磕破头求饶,却无用。
贾妈妈继续审问花园里,照看池塘那一片的管事婆子。
那天的事情,也很快就审问出来,贾妈妈难以置信地问:“是乐莺姑娘支开的你们?”
管事妈妈忙不迭求饶:“是的啊,是的啊,是大太太的意思,我们做下人的,哪敢随便离开自己手里的活儿,万一有哪个主子落水,十个脑袋都赔不起!真的是乐莺姑娘……”
管事妈妈哭声大,一字一句全传入戚连珩的耳朵里,他握笔的手顿住了,宣纸上原本齐齐整整写着一句兵法术语,此时却落下一个巨大墨点,以至于毁了整幅字。
贾妈妈绞着帕子进书房去传话,替程月鸾解释说:“定是巧合了,大太太哪里就知道程二姑娘会落水。”
戚连珩唇抿如线,他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去了朝云院。
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何况程月鸾不是任人欺负算计的人,他不信,程月鸾能受程月柔的算计。
戚连珩往朝云院去。
此时,程月鸾正在见二夫人梁氏。
梁氏听闻程月鸾已经收拾东西要与戚连珩和离,便带着女儿芙蕖过来,与程月鸾说话。
她忧心忡忡地问:“月鸾,你当真要与世子和离?”
程月鸾犹豫片刻,还是笃定地点了点头。
没有必要骗梁氏,就算梁氏提前泄露了风声,她也会成功和离,戚连珩怎么可能忍心看着程月柔自缢。
梁氏叹了口气,说:“和离后,你便要回程家,不过是换个地方受苦罢了。”她语气微顿,说:“倒也好,去程家至少不受你所爱之人的气,天天在戚家的牢笼里,你也不好过。”
程月鸾很有些意外,梁氏竟然没有劝她。
自从她院子里的丫鬟开始收拾她的东西,各房各院都过来劝说,只有梁氏没劝。
芙蕖从梁氏身侧起来,摸索着走到程月鸾跟前,软声问道:“嫂子,我还能摸摸你吗?”
她看不见人,平常辨物辨人,全靠手摸。
芙蕖摸骨很有一套,曾夸过程月鸾是她摸过的人里,骨相最好的人。
程月鸾浅笑说:“你来。”
芙蕖抬手摸过去,细细描摹程月鸾的眉眼,说:“嫂子双颊比从前要丰润,定是要否极泰来了,那就祝嫂子前程似锦。”
程月鸾只当是听句吉利话。
“月鸾,这三年多里,你是戚家的功臣,以后少了你,戚家也不知道谁能吃得了当家主母的苦,受得了主母的累。”
梁氏感叹完,从袖管里拿出一叠银票,在乐莺眼皮子底下,悄悄塞在迎枕下。
乐莺想说话,叫梁氏一个眼神给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