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郎意识到,邢縡忽悠王焊谋反是因为弥勒教之后,马上就开始琢磨。
客观地说,这些年,淮南谍报司在对弥勒教的情报收集上,堪称卓有成效。
虽然很长时间之内,谢直都没有跟弥勒教亲自交手了,但是对弥勒教的了解,甚至比弥勒教很多信众还要深得多。
经过多年的发展,弥勒教行事,也有所变化。
追本溯源,恰恰是因为谢直本人。
开元二十三年,洛阳刘普会叛乱,长安刘志诚叛乱,被谢三郎带着谢家部曲和金吾卫,直接就平定了。
这对大唐来说,自然是好事。
而对弥勒教来说,简直是难言之痛,长安、洛阳,大唐西京和东都,在这样的地方,发展点信徒容易吗?还指望着刘志诚、刘普会两个人,跟幽州这边联动呢,结果还没等幽州发动,他们俩,都没了……
弥勒教痛定思痛之后决定,加强管控!
事实上,从开元二十三年到天宝十一载这一十八年之中,只要是弥勒教发动的活动,规模小的不必多说,但凡是上一点规模的,弥勒教幽州总坛,必定会派出弥勒教高层前往坐镇,美其名曰,战术指导!
具体到这一次引爆长安武库,也是一样。
谢三郎纵观整个案情,无论是隐藏在暗处的邢縡,还是在明处冲锋陷阵的何二,很大程度上,是“执行人”,而不是“策划人”!
所以,谢直有理由怀疑,在邢縡和何二的背后,还有弥勒教的高层人士坐镇长安,一方面协调邢縡和何二之间的关系,另外一方面也亲眼盯着他们炸毁长安武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邢縡的选择也就说得通了。
继灞水码头大火之后,长安武库又是大火,里面还牵扯到了三千斤火药,这对整个朝堂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事,不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估计长安城所有官员,包括天子李老三在内,谁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天子下令,急调谢直回京办案,与此同时,也彻底封锁了长安城。
想进来,严查,什么身份?为什么来长安?为什么这个时候来长安?
想出去,更得严查,谁知道你是不是就是引爆长安武库的主谋,这个时候离开长安,为什么?说句不好听的,长安武库一场大火,掀开了整个开元盛世的遮羞布,天子在长安城中睡觉都不安稳,你想走?先查你一个溜够再说!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邢縡,还是何二,以及他们背后弥勒教高层,没有一个足够经得起验证的身份,没有一个足够经得起推敲的理由,想离开长安,那叫痴心妄想!
所以,邢縡忽悠王焊造反了!
即便他自己知道此举于“送死”无异,却义无反顾地身披重甲、手提长枪,冲锋在造反的第一线。
其目的,就是通过王焊谋反一事,将大唐朝堂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来,以此,为何二,为弥勒教的高层离开长安创造条件!
谢三郎在金殿之上,听了王焊果真谋反,还带着二百来人直扑皇城,为啥会沉吟半晌,就是在理顺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想明白了,也就好办了!
你想“声东击西”?
做梦!
当时,谢直请命加强长安皇城城防,并亲率淮南铁骑前去平叛,与此同时,命令小义和高明前来听令。
给小义的命令,简单,要求他率领淮南谍报司的好手,配合淮南铁骑,抄了王焊造反队伍的后路,给他来一个前后夹击,彻底奠定胜局。
至于给高明的任务……
“家师说了,邢縡此举,必有所图!
命令高某发动淮南谍报司的所有情报能力,将所有与幽州有关系的官员、商铺全部监控起来,并且以加强城防、防备叛乱为名,命天子十二卫守城官兵全部听令于高某,一定要严防贼人乘乱离开长安城……
除此之外,家师还特意交代,今天非常有可能抓捕到何二。
但是,让高某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看看何二和谁人接头、一同离开……
那个人,说不得就是弥勒教此次派到长安城坐镇的高层!”
说到这里,高明看向严庄。
“只是高某也好,家师也罢,都没有想到,您严庄严夫子竟然如此……自信,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了东平王府……
所谓乔装改扮,在我淮南谍报司的眼里,就是个笑话,不过是用姜黄水涂抹脸庞而已,连江湖上最简单的易容术都谈不到,简直贻笑大方……”
说着,高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仿佛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严庄了,也不知道是说他大意好,还是说他自信好了。
严庄听了,直喘粗气,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显然也气得不轻,要不是姜黄水将他的脸色染成了蜡黄,高明估计都能看到一张气得雪白的脸了。
严庄喘了半天的粗气,这才算是勉强把气喘匀实了,恨恨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