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三十人一排,一排一排地往回冲!”
安禄山直接下令!
现在不是分析局势为什么变得这么坏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这样局势的问题。
安禄山在幽州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只学会了一点——该决断的时候,心得狠!
开元二十二年,他心狠,以幽州兵马使的身份,得到张守珪的支持,带着四万大军出塞作战,一路突飞猛进,一头撞入了胡人的包围圈,心不狠?心不狠的话也不能让身边的曳落河大肆砍杀挡路的唐军将士!要是没有这种狠心,他安禄山当年就死在了塞外!
天宝十一载,他心狠,暗中联络胡人在塞外造成“不稳”的局面,他授天子令出征,将河东、幽州两地不服他管理的大唐兵将,直接送到了胡人的屠刀之下,心不狠?心不狠的话也不能早早跟严庄严夫子做出这样的谋划,要是没有这种狠心,哪里来的十万兵将跟着他安禄山造反,又如何兵不血刃地突破整个河北地走到汜水关前?
现在,又该他安禄山心狠了!
“冲!就算拿人命去垫,也要给我垫出来一条道路!”
今天安禄山所携带的八百轻骑,大部分都是曳落河,别看他们仗着“亲军”身份跟安禄山没大没小的,但是到了真需要拼命的时刻,都没有丝毫犹豫。
安禄山刚刚下令,第一排骑兵已经启动了胯下的战马。
他们本来站在阵型的最后,在面对汜水关的时候,那里本来是最为安全的位置,现在他们要撤回大营,他们这一排骑士,就成了直面唐军陷阱的第一排,听令之后,直接催动战马奔腾,初始还略有混乱,等到几个弹指之后,竟然跑得如同刀砍斧剁一般整齐。
说是后撤,其实正在直面不知道藏在何处的陷阱!
“轰隆!”
一声巨响!
左边十余名骑士,猛然间陷入了突然出现的地道之中,惨叫、闷哼响成一片。
右边剩余的骑士,连转头看一眼都没有,依旧向前!
“跟上!”
安禄山一声令下,第二排骑士,调整阵型,顺着第一排骑士闯出来的生路,跟了上去,不用他再次开口,第三排骑士,又是三十人,跟着第二排骑士就冲了过去……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每一声爆响,安禄山的嘴角都是一抽抽。
汜水关外里许地面,仿佛在这一瞬间化身成了一种什么上古怪兽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张开大嘴,一嘴下去,就有十多名曳落河葬身其中,心疼得安禄山两眼通红,一只手紧紧攥在横刀的刀柄之上,吱吱作响。
三十名曳落河一排,短短的片刻之间,已经冲出去六排,前面三排早就伤亡殆尽,后面三排骑士,也出现了大量的死伤……
足足一百八十名安禄山最为信重的亲军,死伤过半!
要是往日,就算平灭塞外一个小部族,都难以造成这样的伤亡!
到了现在,愣是没有闯出来一条安全回营的道路!
与此同时,藏身于地道之中的淮南军,依旧继续着他们的进攻。
淮南军这一次的战斗,简直让安禄山等人大看眼界,他们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草原之上的狼群,凶狠狡诈,耐心极佳,不求一举歼敌,只求不断伤害,出手见血即可,然后就在你的身边打转,让你没时间处理伤势,不断的失血,直到最后体力不支,他们才会冲上来给你致命一击。
淮南军就是这样,成群,神出鬼没,倏忽而左,瞬间而右,现身之后,投枪弓箭,打完就跑,瞬间再次隐没与地道之中,根本不管对安禄山的八百骑兵造成了多少伤害。
但越是这样,带给八百轻骑的伤害就越大。
安禄山在骤然遇袭之后,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开始正式指挥,将八百骑兵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安禄山自身指挥,一方面保护自身,另一方面用人命开拓道路,至于另外一部分,三百骑,被他安排在了四周,以手上骑弓压制突然出现的淮南军士。
当然了,所谓压制,效果很差,淮南军士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外围的骑兵才刚刚发现,还没等射出手上的羽箭呢,对方人影都没了,却甩过来一柄投枪……
也有胡人骑兵实在受不了这种窝囊,只要看见了淮南军士现身,便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淮南军士连看都看他一眼,因为胡人骑兵纵马冲锋,还没冲出去三步呢,轰隆一声,掉地道里面了……
说实话,与其说外围的三百骑兵在“压制”淮南军士的进攻,不如说他们用自己和战马的血肉,为安禄山等人营造出来一道安全屏障而已。
不过,这道“安全屏障”存在的时间也长不到哪去了……
结阵不过片刻,对淮南军士的伤害却微乎其微,三百骑兵几乎人人带伤!
照这么下去……
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安禄山这八百骑兵,被淮南军用地道围在了中心,逃生的道路根本看不见,要不然的话,换成塞外那种开阔的战场,估计这些轻骑早就四散奔逃了……
“再去三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