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袁履谦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铁口直断?倒也有点意思……你说本官有血光之灾,具体什么说法?”
青年道士嘿嘿一笑,“贫道既然能够铁口直断,开口说大人有血光之灾,那就是有,当然,破解之法,也有……
大人要听,贫道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青年道士指了指来来往往的人群,尤其如今正是散衙的时候,常山郡大小官员吏目,刚出公廨,就看到一郡长史在门外站定,就算要维持一下官场上的“礼貌”,却也要停留一二,再一听什么铁口直断血光之灾,更是兴趣大增,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公廨门口都差不多堵满了人了……
青年道士示意身边的人群,见袁履谦明白了,就继续说道:
“所谓法不传六耳,无论是血光之灾还是破解之法,只能告知大人一人,如果听的人多了,可就不灵了……”
到了这个时候,袁履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既然如此,且同我一起回府。
到了府上,你这个满口胡柴的道士,要是不能言之有物,袁某却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官法如炉!
走!”
闲话休提,袁履谦带着青年道士回到家中,直接就奔了书房,特意交代闲杂人等退避,亲自为青年道士倒茶之后,这才开口。
“说书为生,却身穿道袍,张嘴法不传六耳,又是佛家用语……
现在行走江湖,都是走儒释道三教合一的路数了吗?还是你铁口直断的独树一帜?”
揶揄之后,满脸玩味地斜着眼瞥着青年道士。
“不愧是谢家人,连行走江湖都是这么与众不同……
是不是啊,文少爷?”
一句话,就叫破了青年道士的身份……
谢文!
谢文在平原郡,眼看着当场砍杀安禄山亲信段子光,说服平原郡上下起兵抵抗叛军之后,向平原太守颜真卿主动提出来,要潜入常山郡,搞清楚常山太守投诚安禄山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有没有机会说服常山郡“反正”,一路上乔装改变,在淮南谍报司的配合下,今天,这才抵达了常山郡治藁城县。
不过,他却没有直接拿着颜真卿的亲笔书信,去找常山太守颜杲卿,而是在常山郡公廨之外等了小半天的时间,就是为了先见一见袁履谦。
因为……
他和这位常山郡的长史,乃是旧识。
袁履谦乃是开元年间的进士,宦海浮沉,几经迁转,到了开元二十六年的时候,正好卸任守选,他便和颜真卿一样,以私人身份,到了淮南,在谢三郎的盐铁使府之中出任了一任推官。
当时谢三郎正在筹划组建扬州舰队,正好缺人,袁履谦到任之后便被委以重任,基本上天天就泡在船厂之中,而当时谢文对大海啊船啊特别有兴趣,每天没事就往扬州舰队的驻地跑,要不然就跑到造船厂去玩,就这么着,一来二去的,谢文和袁履谦就认识了。
四年后,扬州舰队成型,扬威海疆,袁履谦守选也到期了,要回长安选官,谢三郎还特意亲自上了奏折为他请功,让袁履谦的选官相当得顺利。
总得来说,袁履谦和大唐很多进士一样,就如同颜真卿一般,虽然现在做着大唐的官职,但是在整个宦海浮沉的过程中,在扬州谢三郎麾下的那段时光,才是他们仕途上最重墨重彩的那一笔,自然对扬州,对谢三郎,天生就有一种亲近之感。
具体到袁履谦的身上,他不但对淮南感念于心,还“爱屋及乌”之下,对谢家满门也满是亲近,尤其谢文,那真是眼看着从一个半大孩子成长成一个大小伙子的,其中感情更是不一般。
这也是为什么谢文来到常山郡,不找颜杲卿,先找袁履谦的原因。
这是谨慎!
毕竟,现如今整个常山郡已经向安禄山投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敌占区”,谢文作为天下兵马副元帅的亲侄子,进入常山,风险不小,不说什么意外之类的事情,单单说这一次行动的目标颜杲卿,颜真卿也好谢文也罢,都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万一他真的“痴心妄想”、一心跟着安禄山造反,谢文主动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谢文先来找袁履谦,起码能够保证最基本的安全。
果然。
两人相见之后,即便谢文伪装的身份漏洞百出,袁履谦也根本没有拆穿他,倒是急匆匆地将他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