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身子好得很,而且太医院养那么多人,总不能都是废物吧。沈沉摆摆手,燕国夫人早逝,朕总不能再看着定国公也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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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安胸口憋了一口气,想不到都这么多年了,皇帝心中竟然还记挂着那死去的人,爱屋及乌到了如此地步。
至于皇帝为什么对他说出来,不就是点名了要让他护着定国公么,这位是注定要安荣一生的。
又是一年正月,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空空如也,在这个位置上孤家寡人的感受一年更比一年深刻。
沈沉站在灯笼街口,隔着人头望着豆腐西施的摊子,她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孩子,西施的怀里还搂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这是又生了娃。
沈沉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他们的生机更旺盛。
他转过身没从灯笼街街口进去,有些怕被豆腐西施认出来,随口问一句她。且沈沉也有些没脸,他竟然嫉妒起那对夫妻来,甚至产生过要破碎他们的念头,他讨厌看到和合美满。
沈沉叹了口气,往人流相反的地方走去。离灯笼街几个街口的将军巷人就少多了,连寻常爱蹲在街口的闲汉都往灯笼街那边看热闹去了。
将军巷有几家旧书铺子也兼卖书画,懂行的人才会来这僻静小巷淘东西。正月里其他铺子都关了,唯有街尾第三家的旧书铺子开着。他家门脸儿不好,生意就清净,为了挣点儿粥米钱,大过年的居然也开着门。
沈沉走得久了,想进去讨口水喝。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落魄书生,据他说是屡考不第,如今已经放弃了科举,安心守着他老爹这铺子过活。
老秀才进去沏茶时,沈沉在铺子里转了转,并没什么值得下手的旧书,他略扫过几眼就坐在了旁边瘸了一条腿用木楔子垫起来的桌子边了。
老秀才端着茶出来见沈沉坐着,便笑道∶我这店里怕是没有客官看得上的东西。
沈沉笑了笑没答话,算是默认吧。
我这里还有几幅今人的画,客官要不要看看?老秀才搓了搓手,今儿都还没开张呢。
今人虽然也出了几位有名的画家,但沈沉想也知道老秀才这儿绝对不可能有名家名作,看他也是寂寥一人,言谈间透露出老婆子前年已经离世的消息,沈沉便点了点头,那看看吧。
老秀才从犄角旮旯里抱出来十几个落了不少灰的画轴,有些惭愧地摆在沈沉面前。
沈沉知道,这明显是看他衣着不凡要坑大户的内疚感。他抬手道∶我都要了。
老秀才大吃一惊,却又欢天喜地地道∶客官不打开看看么?
沈沉笑着站起身,示意高世云进来付钱。老秀才也是殷勤,找了个褐色布要来包这些画卷。奈何他人矮手短,一时没抱住,以至于落了三轴画。
其中一轴,一头被老秀才抢救到了手里,另一头却落到了地上,刚好把画面完全显露了出来。
沈沉的眼神自然地落在那画上,随之一愣,然后忽地抢了两大步跨到老秀才跟前,一把从他手里取过了那画头。
他的力道很稳很小心,既急切却又不敢不小心翼翼,生怕撕碎了眼前的画。
那画面只一眼就让他想起了,风雪夜他去避暑山庄接敬则则的那天。
同样的火塘,同样的人。
那女子的容貌虽然只是淡写,可那眼睛里的激动、委屈、埋怨以及最初那一刹那的不敢置信都在其间了。
老秀才笑道∶这是乐山居士的画,十年前他的画还算小有名气的,可后来就不见其继续作画了。这一幅是我前些年收的,近年来唯一的一幅。画得不错吧,想不到乐山居士的仕女图也画得这般精妙,这世上若真有如斯美人,怕是只有皇帝才配得。
沈沉摸了摸那卧云纸,再看了看落款上的年月,算起来却正是他将敬则则从避暑山庄接回来的那段日子。
《风雪夜归人》。沈沉摸了摸那钤印,他如今才是守在火塘边那个苦苦挣命的人。
乐山居
士么?
掌柜的,乐山居士其余的画都落在谁家了你知道么?沈沉道,若是能找到,我全收了,价格定然让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