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庄族那边对他们姐弟淡淡的,她送了什么年礼过去,那边就回一份差不多的过来,旁的联系几乎没有。
在收到官报的那天,庄氏没想到给庄族人说,还是梁父提醒了她,才让梁茂去县城找熟悉的人给庄族带消息,不管怎么说,庄族依旧是庄氏的娘家,她主动把消息递过去总比那边的人从其他人嘴里知道更好,毕竟那才是真的会把庄族得罪了。
庄族人在船上讨生活,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族里只会留下部分老弱妇孺,庄氏原本想着族人可能听说自家的事后就让人送一份礼来,没想到少族长会亲自到。
庄庆明与庄氏是同一辈份,曲薏听说了之后不敢耽误,立马出去迎人,同时赶紧让人去把梁父和庄氏喊来,他一个小辈来招待长辈实在不妥,何况这位还是婆母娘家有地位的长辈。
走进梁家正厅坐上上座,庄庆明观察着曲薏,喝了两口温度刚好的茶,他来之前先了解了梁家的情况,知道新晋秀才外侄的夫郎出身农家,看着曲薏落落大方的样子暗中点了点头。
曲薏一直未曾见过庄族的人,在庄庆明看他的时候,他也有悄悄地看了眼庄庆明,大概是因为对方要管理一个家族,所以看上去比梁父严肃得多,眉间的川字纹就算这会儿放松着也很明显,目光锐利、神态严肃。
上辈子曲薏听庄氏偶尔提两句庄族,听她说过的话不发现她对族人的态度,这会儿被庄庆明隐晦又明显地打量着,倒是让他有些紧张,第二次体会到了初见婆家人的感觉,比上辈子刚嫁进梁家那会儿还紧张。
毕竟庄氏没有被庄族除族,庄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代表庄氏提意见,庄氏对他们的意见必须重视,除非庄氏彻底同庄族断亲。
庄庆明没有为难曲薏的意思,见曲薏承受住了自己的目光压力,态度随和了起来,问了几句梁康生的事就放过了这个小辈,等着族妹和妹夫来了再说。
庄氏其实没想到少族长会来,如果用高门大户的想法来看,庄庆明一家是庄族的嫡支,族长向来都是他们家的人当,而庄氏一家则是旁支,在庄家没什么存在感,所以她同庄庆明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她只记得自己从小长到大见到庄庆明时,对方一直特别严肃。
虽然目前庄庆明的名义还是少族长,实际上他在庄族人心里同族长差不多,毕竟目前是庄庆明的爹在族长的位置上,陡然面对这么一个人,庄氏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样忐忑。
宗族的力量是强大的,即便是族里已经出嫁的女子、哥儿,宗族也有部分处置他们的权力,庄氏的忐忑不是因为她做了不对的是要面对族里的惩罚,主要是作为旁支的她,对族长、少族长有着天然的畏惧。
“少族长。”庄氏看着坐在大厅上位的少族长,上前福了福身,带着几分拘束。
梁父年轻的时候去过庄族,知道他们族里的规矩,见妻子如今出嫁了这么多年对少族长依旧恭敬,他上前不动生色地握住她的手,给她支持。
庄庆明年轻的时候之所以那般严肃,是为了让别人不看他年龄小就糊弄,这会儿年纪大了不用故意黑脸也不怒自威,见族妹十分紧张,他率先笑了笑,开口打破僵局:“庆蓉,你既已经嫁入梁家,便不用再守着庄家的规矩,喊我一声堂兄即可。”
一个“堂兄”立马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庄氏没回过神,梁父率先打招呼:“堂兄。”
他本就不是庄族的人,变一下称呼容易,且他也看出来了,庄庆明过来明显充满了善意,放松一些没必要气氛这么严肃,又不是见长辈。
梁父招呼了之后,庄庆蓉也回过神,她跟着喊了一句“堂兄”,这个称呼让她记忆中的黑脸少族长渐渐转变成了眼前这个笑容亲切的族兄,心情平静了下来。
大家说了几句拉关系的话,庄庆明就把族里准备好的贺礼拿了出来,梁父他们的原则是不收超过十两银子的贺礼,但是庄庆明的这份礼显然不轻。
仅仅大拇指那么大的珍珠就有满满一匣子,另外还有一斗黄豆大小、个头圆润光亮的小珍珠,珍珠这东西虽然在庄族人看来不算特别贵重,但是他们送来的这些品相很好,拿到外面值不少银子。
在珍珠下面,还有一个个头小巧的笔洗,通体透白,上面雕刻了清雅的竹纹,具体是什么材质梁父没有看出来,他瞧了眼庄氏,见庄氏的神情中没有困惑,也没有惊讶,便笑着将庄族的贺礼收下。
庄族毕竟与那些同梁家有生意往来的人不同,他们是姻亲,送礼不用算计太多把关系弄得生父,以后多往来就是了。
见梁父把东西收下,庄庆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主动同庄氏说了些族里的变化,意思是说以后庄氏有时间可以回去族里看看,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另外也是在表态,庄族虽然不是什么大宗族,但道江省这一片只要船能去的地方,他们多少能有点脸面,大事办不了,小事是帮得上忙的。
最初庄氏嫁入梁家时,梁家处在家破人亡的边缘,那会儿的梁家不值得庄族人结交,他们没有拦着庄氏嫁梁父都是好的。
接着庄庆泽在双亲去世后离开族里,庄族也没有在意,毕竟他在族里无足轻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如今的梁家发展越来越好,庄氏的儿子也考中了秀才,对庄族来说梁家成为了一条有用的人脉,自然需要重新审视,建立联系,这无关个人感情,只是利益使然。
这份利益的联系梁父心中明了,所以他非常自然自然地接住了庄庆明递出来的橄榄枝,两人相谈盛欢,互相加深了了解。
说来也巧,在庄庆明来了之后,上午再没有其他人到梁家,没有人打扰他们,他留在梁家吃了一顿宾主尽欢的午饭。
不过作为少族长要管理整个族里的事务,庄庆明没有太多时间在外面逗留,饭后他就得回庄族去,这次亲自前来除了是在对梁家表示他们庄族的重视,另外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梁父。
生意场上的事,庄庆明自觉没必要告诉后宅的女眷,他等庄庆蓉离开才对梁父说:“妹夫,我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是族里的孩子无意中听说的,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如果后面还遇到了,我让族里的孩子仔细打听打听。”
梁父深呼吸了几下才把翻腾的情绪压下,他尽量对庄庆明扬起嘴角笑一笑:“多谢堂兄提醒,我平时就待在阳安县未曾外出,并不知道外面的事,这件事必须得好好找人问问,我梁家卖出去的酒不可能会有问题,事关我梁家声誉,不容他人诋毁。”
庄庆明见梁父的态度重视,比之前更上心了些:“妹夫你放心,我回去了就让族里的孩子们留意,说不准是他们听错了,到时候有消息了我让人给你送来。”
庄庆蓉把给庄庆明的回礼拿过来,就见梁父的脸上隐隐冒着怒气,顿时一惊,难道在她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人吵了起来。
但是看看堂兄平静的脸色,又仔细看看自家相公,他虽然有怒气却不是对着堂兄的,她赶紧松了口气,想着可能是另有什么事,她一会儿私下再问。
家族子弟在外替家族收集消息几乎是他们的本能,虽然庄家之前同梁家关系平平,但是当庄族的子弟在外听人说起梁家酒的时候,下意识多听了一耳朵,也写信回家说了,这才让庄庆明知道有这件事。
准备流水席
送走了庄庆明,梁父让梁多稻去趟县城,让他做两件事,一是问问同梁家熟悉的那些商行,在外面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另一件事则是去“请”庄庆泽。
庄族的少族长都亲自前来了,庄庆泽再不来恐怕庄氏会想得夜里睡不着觉,不过让庄庆泽他们来家里一趟不算事,就是梁父得琢磨一下等他们来了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