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着这几个老秀才说得越来越离谱,梁康生有了计较,这不可能是巧合了,就是有人故意让他们知道自己打碎了药墨,还把他们的想法往对自己不好的方向引,好让自己在文会上丢人。
几个老秀才一脸正义凛然地看着梁康生,想从梁康生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会让他们有种自己把梁康生比下去了的感觉,实际上他们的神情十分滑稽,只是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
顿了顿,梁康生不慌不忙地开口:“几位学兄,夫子送的药墨在下从未启用,知道的人仅夫子和当时在场的同窗,在下家住城外,请问你们是如何知晓在下把药墨打碎,还打算做出欺瞒夫子的事?”
“其实事实如何在下可以现在就告诉大家,去年大年夜,家母邀请舅舅一家到家中小聚,两位小表弟不小心打碎了在下书房的一根墨条,家里人误以为那是夫子送的药墨,实则只是普通墨条罢了,事情早就已经过去。”
“如果诸位不相信,在下可立马让人回家取来药墨对峙,真不知几位学兄是从哪里听说了先前那番话,说句不客气的,咱们读书人应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怀天下,心思用在读书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莫学那后宅妇人。”
梁康生先解释了药墨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慷慨激昂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几乎是在指着鼻子骂那几个老秀才学长舌妇一天天就关注别人家的事,整日说东家长、道西家短,不专心读书,难怪考不中举人,目光短浅、小肚鸡肠。
说这番话时,梁康生的神情光明磊落,显然不是在说谎,且他也表明了自己可以拿出药墨来,是不是夫子送的一看便知。
等梁康生话音落下,其他人看向几个老秀才的目光不是诧异就是奇怪。
赵家婉儿
其实,几乎人人都有在背后说别人两句的经历,就算不对外人说,在被窝里也会说两句,在心里腹诽两句。
但是像老秀才他们那般听风就是雨,不没弄明白事实就跑出来乱嚼舌根,确实像是那些后宅妇人做的,不怪人梁修竹会说他们学后宅妇人。
还有人想,难怪大家平时聚一起讨论学问的时候这几个老秀才从来不参与,原来是他们的心思都花在了打听别人家的事情上,这样的人怎么当初是怎么考中秀才的呢?
梁康生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拱拱手往后退一步,没做出咄咄逼人的姿态。
然而他退后了,还有其他人上前,今天的文会比昨天的人多,不只是有秀才功名及以上的读书人,只要过了县试、有童生功名的人都可以来,包括梁康生的同窗们。
方才他们因为同梁康生是同窗不方便帮梁康生说话,担心别人说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这会儿已经扯到了他们的夫子身上,纷纷不再顾忌,开口指责那几个老秀才。
尤夫子是阳安县城几个举人之一,只是他不擅长去官场也不喜欢学院的严肃,就在考中举人后回到故县办了学堂,自在不受约束。
尤夫子教学生有一手,他的学生几乎占了这个文会的三分之一,又大多是年轻人,才思敏捷,几个老秀才如何说得过他们,很快就万分窘迫地住口。
之前不被人重视的时候,几个老秀才还能厚着脸皮勉强在这边混脸熟,现在被人把脸皮撕下来指责,终于让他们受不了了,灰溜溜地离开,估计以后这样的文会他们也都不敢再轻易参与。
梁康生见他们被撵走了,自己身上的污水也洗清,不仅没有一丝得意,反而冲众人致歉,说是他扰了大家的兴致,给大家赔不是。
这件事如何怪得到他的头上,不过他这样做更让大家高看他一眼,年龄大的觉得他考中了秀才没有年少轻狂,为人沉稳。
以往梁康生的身体不好,他很少出去与县城的学子一起参加文会,众学子对他不了解,经此一事,梁康生在县城的学子中口碑提升了不少。
尤夫子后来听说了这件事,想着自己的学生受了委屈,多次在公开场合说梁康生和梁家人对他尊敬有加,药墨倒是没提,当然也没有人没眼色地问。
文会的事解决了,梁康生磨砂着腰间的玉佩,眼神有些发暗,这件事背后透露出的信息让他心情不是很好,等到文会结束,一坐上马车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等到梁康生回到梁家,从梁父口中得知庄庆泽还可能在外面抹黑梁家的酒后,便是重活一世没有了少年人的冲动,他也依旧气愤难挡。
梁父更是气得不行,酒坊的酒好好的,庄庆泽乱说两句影响不大,儿子是读书人,名声坏了以后怎么办,还说什么康生要撒谎欺骗夫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梁父努力压下火气,这会儿对着儿子他再气也没用:“下午我让多稻去了庄家找人,多稻说他们不在,听邻居说是昨天一大早就去了赵氏娘家,儿子,你说他这是又想做什么?”
梁康生已经不想去琢磨庄庆泽了,上辈子庄庆泽图的是梁家的家产,现在庄庆泽做的这些事和上辈子已经不同,琢磨对方在想什么没意义。
想着爹说的庄族少族长堂舅亲自前来,他觉得庄族既然想要同梁家交好,那不如请他们帮忙:“爹,不用管他想什么,今天娘的族人不是来了吗,小舅再怎么说依旧是庄族人,只要小舅真在外面传过咱们家的不好,那咱们就写信给庄族,让庄族的人来收拾他。”
梁康生说完皱了皱眉,庄族能做的事顶多是之后用族归惩罚一下庄庆泽,今天文会上的事如果不是当初他和薏哥儿早有准备,说不准他就真的要摊上那些莫须有的指责,着实憋屈。
“嗯,让庄族的人出面可以。”梁父点头,他同意儿子的提议,但是他觉得这样还不够,这件事他必须找庄庆泽讨回来,不能让庄庆泽以为还和以前一样。
“行了,这件事交给你爹来处理,康生你忙过了这一阵就安心读书,不要为这些琐事费神。”梁父拍了拍儿子。
梁家与人为善,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捏一下的软柿子,如果不是顾忌妻子的心情,他早就对庄庆泽出手了,既然这人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一直使阴招,那就别怪他也来阴的。
梁康生看着他爹像是另有打算的样子,想问一问却被他爹堵了回去,最后没有问出口。
其实他心里也有打算,明着对付庄庆泽是找庄族,暗地里他准备找方俊彦帮点小忙,对比起兴德商行,庄庆泽的小商队就像蚂蚁一样。
这父子两各怀心思,倒是没有互相问对方还打算做什么,说了两句就各做各的去了。
回去后,梁父没有把自己的“坏心思”告诉妻子,庄氏是个单纯、心善的人,他担心自己告诉她把她吓到,以往生意上那些不光彩的事他也从未同她提起,这件事就当是生意场上的麻烦吧。
梁康生面对曲薏就没什么顾忌的了,他们两人“知根知底”,他瞒不过去也不想瞒着,两人商量着来还不容易出篓子。
再说曲薏上辈子吃够了心善的苦,这辈子他只把心善留给那些对自己好、品性好的人,对庄庆泽这种满肚子坏水的东西,他正在慢慢学着怎么应对。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庄庆泽一家依旧没有来梁家一次,庄氏早在之前知道弟弟带着弟妹和侄子们去了赵家时,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想同梁父说说,每次看着梁父的神情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