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庆泽这下倒是好奇到底怎么回事了,他这样的顾客在这样的布庄里恐怕一点都不显眼,为什么这个大布庄的掌柜要设计算计他。
看着一脸要哭的小伙计,庄庆泽怒道:“好个店大欺客的布庄,故意用有问题的东西糊弄客人,我这就出去把你们做的龌龊事公之于众!”
“不是、不是。”小伙计这回说话真的带上了哭腔,他完了,掌柜肯定会把他赶走的,“没有,我们没有哄骗客人……”
庄庆泽步步紧逼:“这些料子就是证据,别想狡辩!”
掌柜适时地出现在仓房里,他摆摆手让小伙计退到一旁去,接替他招待客人:“这位客人您别激动,这些料子真的都是好料子,且听老朽细细道来。”
稳赚不赔
掌柜气定神闲,才不像小伙计那般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客人,布匹您方才已经看过了,老朽便不多赘述,这批料子会被放在库房不拿出去卖,不是它们有问题,而是因为它们是去年没卖完的库存。”
“我们东家每年都安排织娘做最新样式,布庄也只会卖新料子,像这样去年的库存都是私下低价卖的,很少以我们布庄的名义卖出去,老朽看您是来拿货去外地卖的客人,才让伙计带您来看看。”
听着掌柜把来龙去脉说明白,庄庆泽也明白了怪异的地方在哪里,难怪他看不出料子的问题,难怪这个小伙计神态闪躲,一脸心虚。
掌柜见庄庆泽不接话,就慢条斯理地说:“这位客人,您要是看中了这些布匹,老朽可以做主,一匹布以少两成的价钱给您。”
如今即将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这些适合做夏衫的罗布只要运出去,绝对会被外面那些布铺抢着要,完全不用担心买不掉,唯一的问题就是庄庆泽不确定掌柜是不是在糊弄他。
他身上带的银子是计划买二百匹布离开,一匹布本金二两,运到了外面平均下来一匹能卖到三两,除开打点、路上花费和给其他人的,庄庆泽预计自己能挣近一百两。
上次他胆子小,只买了一百多匹料子,加上第一次出门路上打点更费钱,回去算下来只挣了五十两,这回有经验了自然不能再像上回那样,这次挣的钱差不多足够回去建一个酒坊了,得搞一个比梁家那个更好的!
在心里快速算了一通,如果这些布料都像掌柜说的没有问题的话,他一匹料子就能多挣两百文,两百匹料子就是四十两银子,况且他能买的不止两百匹。
掌柜见庄庆泽表面看着不为所动地站在一旁,却没有挪动步子,就不开口催促他,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其实已经动心了,两成的价格,着实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庄庆泽才哑着嗓门说:“少三成,要三百匹,每一匹我都要检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庄庆泽心一横开口多要一半的量,买三百匹是他这次出门能买的极限,钱不够所以不能再多了。
“三成太多了。”掌柜有点犹豫地摇头。
掌柜的样子落在庄庆泽眼里就是这件事有得谈,他一改刚才怒火中烧要出去揭穿这家店是黑店的模样,耐心地同掌柜商议起来。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庄庆泽如愿以只有原价七成的价钱买走了三百匹罗布,每一匹他都拆开检查,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敲定。
买到了便宜的好东西,庄庆泽给了钱让人把布匹装车,他强压下到了嘴边的笑意带着人赶紧离开,主要是担心布庄掌柜后悔。
掌柜收下四百两银票和二十两碎银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算盘,入账四百两,剩下的二十两算是他的提成,能自己收着。
小伙计忐忑地走到掌柜身边,一脸纠结地看向掌柜,想问不敢问。
“这个拿着,就当是刚才那个客人给的赏金。”掌柜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递给小伙计,脸上的笑容比刚才面对庄庆泽的时候更真心得多。
小伙计吓坏了,他以为是自己没做好,掌柜让自己拿着这一两银子走人,诚惶诚恐地把银子还回去:“掌柜的,我嘴笨,险些得罪了那位客人,我、我不能要,您、您别赶我走。”
其实小伙计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布庄有陈布的库存他是知道的,陈年库存会以七成的价格处理他也知道,但是他好像记得东家的吩咐是只处理给相熟的大客户,他记性向来好,分明记得刚才那位客人只是年后来布庄买过一次,就这样把陈布卖给他行吗?
“放心,不是你这笔买卖做不成,你就安心拿着吧,不赶你走。”掌柜把银子塞进小伙计怀里,把算盘一收,拿着账本去后面。
他可是受人所托,专程挑了个实诚的小伙计才把事办成,要是真派了个机灵的说不准还没这么顺利,要知道那些长期和布庄合作的大户不怎么看得上陈布,大户人家年年都做新衣裳,用了以前的料子做衣裳穿出去会被人笑话的,他们都是指着新的买。
这下一次性卖出去三百匹陈布,掌柜也算是大功一件,他还希望像庄庆泽这种“识货”的再多来几个,不过信不过还是不敢随便卖。
庄庆泽坚信自己买到了便宜,一路匆匆往回赶,目前这些料子他已经想好了要在哪些地方卖,不得不说他或许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等回程走了一半,布匹就已经全都出手。
最让他兴奋的是,这一趟他一个人就挣了整整三百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得多,心情一好对跟着自己的人就大方,带着他们一路住得好吃得好。
庄庆泽从来就不是低调的人,他只有对上梁父和庄氏的时候才会一个劲说自己没挣钱,对上其他人他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挣了多少,奈何以前卖酒他出去一趟最多能有二十两,不好意思说太多。
这下他找到了能吹嘘自己的地方了,每到一处就会使劲宣扬,跟着他的那些人也都不是客气的,大哥说什么他们跟着说什么。
有人瞧着他出手阔绰,就想着打探一二他怎么能挣这么多,结果不等庄庆泽反驳,他的手下就喝多了大着舌头骂回去:“我大哥自然有我大哥的路子,你们就别想了,傻子才告诉你们,去去去!”
庄庆泽这会儿喝了不少酒,脑子也有些慢了,但是他好歹没有喝得彻底糊涂,立马就让人把这个说话得罪人的家伙抬下去。
打探消息的人搓了搓手,拿着酒杯靠近庄庆泽:“庄哥,刚才小弟说话没门把说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同小弟一般计较。”
庄庆泽喜欢被人吹捧的滋味,这让他有种自己比梁有醑更能耐的感觉,天知道他有多讨厌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他们总说你姐夫如何如何。
这人见庄庆泽没有生气的意思,就端着酒杯继续说:“庄哥,小弟家里事多没法像您这样潇洒出门挣钱,不过小弟家中有点积蓄,您看能不能小弟把银子给您,您帮小弟带点货回来,小弟回头在这片倒腾倒腾。”
庄庆泽眯了眯眼,他这一趟出门是这辈子最挣钱的一次,他不止一次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多带钱,毕竟多带十两就能多挣十两,多带五十两就能多挣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