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之前就找人问过了雇佣佃农要注意什么,这会儿说起来自然不会露馅,同庄氏说了一会儿怎么挑选雇佣的佃农,还商量了等佃农来了梁家怎么安置他们。
因为之前脑子里想的事情一直和庄庆泽有关,这会儿说着给佃农安排一块地,简单修间屋子,一个想法突然从梁父的脑子里冒出来:“庆蓉,要不咱们明天去一趟县城,问问庆泽认不认识靠谱的佃农,他年年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应该不少,对了,还得问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嗯,可以倒是可以,就是要不要提前让人去说一声?”庄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点为难,现在让人去说有可能会稍微晚了一点。
“用不着,又不是去什么朋友长辈家拜访,随便一点也成。”梁父眉头微微一皱,反驳道。
庄庆泽来梁家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如果打招呼了,那也说的是他要找梁家帮什么忙,而每次他们去县城庄庆泽家里,都会提前告诉他们,还会准备大包小包的东西,活像他们是晚辈一样。
庄氏觉得梁父说的话有道理,又想着今年好像一直没有好好地同弟弟说话,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明天去县城看看他。
有之前关于弟弟的那一番谈话,庄氏也克制着自己对弟弟的关心,仔细想来,不仅仅是今年,最近几年他们说过话是越来越少。
做了决定庄氏就兴致勃勃地准备起明天去弟弟家要带的东西,既不能带太多,又不能带的太少,可真为难。
梁父刚思索了一会儿,就看到庄氏捧着一块大概是玫红色的料子问他:“相公,家里办流水席基本把能用的吃食都用光了,只剩下粮食,带去给他们没必要,你说我就给他们收拾几丈夏天的料子过去如何?”
料子是布,本就不占地方,又是夏天的料子,那就显得更薄了,拿在手上都好像没什么一样。
梁父看着她手上的那叠料子,差点没笑出来,实在是他没想到妻子居然会说带这样的“礼物”上门去看庄庆泽,他刚才还想着等会儿劝一劝她,把可以不拿去的东西取出来。
“嗯,你做决定就好。”梁父这个回答明显是在表示他赞同庄氏的安排。
庄氏原本还有些忐忑,心想自己就带过去布料会不会太少了,问过了梁父后她放下心,决定就这样过去吧,大不了去看过了弟弟那边缺什么再说。
第二天,梁父和庄氏两人出门,看着妻子手上那个明显装了不少东西的包袱,欲言又止。
“是一些碎布料子。”庄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只带夏天的料子太少了,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再加点东西——家里积攒了不少时日的碎布。
庄庆泽的计划
碎布料有大的,也有小的,只要不是碎成了特别小块的,在能干的人眼里都是能派上用场的,最明显的就是布庄会把他们剩下的碎布料收集起来,然后便宜卖出去,一斤可以卖五文到十五文不等。
对家里拮据的人而言,这些便宜的碎布料就是他们省钱的好办法,可以用来缝补衣裳破洞的地方,还可以用大块一些的拼接成完整的料子给孩子做衣裳,还能想办法做成美观的荷包、腰带、发带、手绢等卖钱,也能多叠几层纳鞋底,总之没有浪费的。
梁家在布庄买料子自然都是买的整匹料子,这样裁剪衣服之后会剩下不少边角料,有梁父、庄氏、梁康生和曲薏他们做衣裳剩下的,也有梁茂、巧芹、梁多谷、梁多稻他们做衣裳剩下,还有给干粗活的下人们做衣裳剩下的。
不同类型的料子都有不少,以往是积攒一段时间后,巧芹拿着碎布料做成能用的东西,这次刚好巧芹拿着一大筐碎布来找庄氏,庄氏就打算把这些料子给弟弟捎去。
以前庄氏给弟弟一家东西的时候都是给的整匹或者半匹料子,她担心他们买的布不够做衣裳,尤其是给两个侄子的,小孩子长得快,她不希望侄子们穿的衣裳不合身,所以每到换季就会给一批,或者她新买了料子也会想着给他们带一份。
这次,庄氏给的夏衫料子只够给两个侄子分别做一身衣裳,弟弟和弟妹的没有,决定了对弟弟严格她就要做到,至于说孩子们的她做姑姑的还是一样关心。
梁父听着庄氏说多出来的东西都是碎布,愣了一下,他一个男人哪里会了解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在他眼里碎布料就是不能用的东西,真拿这个送给庄庆泽他们?妻子会不会是受刺激了,这一下变化也太大了。
虽然不太理解妻子的做法,但是见她一脸没问题的样子,梁父摸了摸鼻子没有问,反倒是有些期待庄庆泽和赵红梅看到这些碎布料时的表情。
收拾好了东西就出门去,这次去庄家是梁父不怀好意之下的提议,所以他没有带上儿子和儿夫郎,他可不想让儿子去看庄庆泽的脸色。
庄庆泽这时候正在家里把玩着前段时间他托人好不容易弄到的一个石头摆件,上面有天然形成的钱币花纹,摆在正厅看着就很聚财。
赵红梅把两个儿子都送去了学堂,回来就看到庄庆泽这个懒洋洋的样子,她把遮脸的面纱揭下,坐到庄庆泽身边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今梁家眼看着越来越好了,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着什么急,我自有安排。”庄庆泽的表情带着一丝狠劲,见赵红梅着急得不行,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已经把梁家酒坊的一个学徒买通了。”
“买通酒坊的学徒?”赵红梅还真不知道她男人留在家的这段时间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你买通学徒做什么,继续破坏梁家酿酒?”
“呵呵,想破坏梁家的酒可不容易,他们早就开始防着我了,你知道那个学徒说了什么吗?”庄庆泽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常,“他说今年梁家另外找了一个商队帮他们买陶罐,还说酒坊买了不少醋放在四周……”
庄庆泽回来之后悄悄去过一趟梁家酒坊,去年同样的时候酒坊早就有一股冲天的酸味了,这次他去酒坊,却发现酸味有,但是味道不对,而且也不像去年的酸味那么浓。
思来想去他始终觉得心里不安,就调查了一番酒坊的学徒,找上了一个家里最近缺钱的,给钱让他说酒坊有没有异常。
梁父是防着庄庆泽的,所以他做的这些事都只告诉了信得过的老师傅,有些小学徒根本就没发现酒坊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庄庆泽找这个小学徒问的时候没敢问得太明白,只是借着关心酒坊的名义,小学徒收了钱,说了些他觉得和往年不同的地方,结果他说的对庄庆泽没有一丝帮助。
庄庆泽就想继续给小学徒钱,让他去打听明白,可是小学徒觉得害怕,拒绝了庄庆泽。
没想到没过两天,梁康生考中秀才的消息就传回了梁家,庄庆泽知道后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整日难受,趁着梁父他们都忙着给梁康生庆祝时,他再找上了那个小学徒,用之前小学徒给自己传消息这件事威胁他。
小学徒脑子不够活泛,但是他也在庄庆泽的威胁下知道了,自己收过舅老爷银子的事如果抖出去,他会被赶出梁家酒坊,甚至可能蹲大狱,在这个威胁下,他听话地打听了这半年多来梁家酒坊的事,并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庄庆泽。
庄庆泽听了才知道原来酒坊发生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也知道了梁家早就开始防着自己,难怪他这近一年去梁家总觉得不对劲,难怪梁康生不让自己陪他去参加科考,反而让那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小哥儿陪着。
“什么!他们都知道了?”赵红梅听完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一下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