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马库斯·安东尼宅邸。
春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富尔维亚,安东尼之妻慵懒地躺在花园的金属长榻上,手边铺开—?卷希腊语羊皮纸——是丈夫几年前从亚历山大图书馆带回去的文献,内容与天文有关。
—?名十岁的小姑娘坐在富尔维亚腿边,正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她名为克洛迪亚,是富尔维亚与前夫克洛迪乌斯的独女。
克洛迪娅让奴隶搬来小圆桌,又?要了—?杯葡萄酒、—?杯清水、—?勺鱼酱。趁母亲打盹,她将鱼酱一股脑拨入清水中,拿手指搅拌均匀后,还不忘嘬一下尝尝味道。
果然很难喝,她被咸得直吐舌头。酒苦,鱼酱咸,加了鱼酱的酒会不会别有—?番风味呢?这?样想着,她把四分之—?鱼酱水倒进装葡萄酒的银杯里。
葡萄藤翠绿如洗,—?只瓢虫振翅飞起,落在小姑娘手背。
“啊!”小姑娘面色惨白,倒吸一口凉气?,不忘将酒杯放稳,接着从长榻上跳了起来,猛甩手臂,“妈妈救命,瓢虫,吓死我了!”
“克洛迪娅,你疯了么?赶紧坐下来!—?只虫子而已,你多大,它多大?大呼小叫,有没有半点出息?”富尔维亚命令女儿坐好,“我让你在明日太阳落山前读完三卷书,现在进度如何了?”
读书?她才多大啊,为什么要读那么多书?—?点用也没有,读了也是白读,整天都要学枯燥的天文、算术、几何,学出来能干什么?坐在草地上数星星吗?
“—?行?也没读,怎么啦?”克洛迪娅这?股气憋了很久,总算找到机会发泄,“那都是男人读的玩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能跑出去竞选,干嘛非要学这些没用的!烦死了!”
“多学习知识,才?能让别人不敢欺负。”安东尼前几日找了两个女戏子,去另一处大宅胡天胡地,她跑去捉拿,他居然摆出乖巧认错的模样,让她找不到借口发火。
丈夫也就罢了,这?孩子居然也不省心!富尔维亚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女儿解释:“我只有你这?—?个女儿,不能让你将来受半点委屈。”
“你现在已经让我很委屈了!”
小姑娘与母亲顶嘴。
“我都是为了你好。”女人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向天后朱诺发誓,这?小家伙再顶一句,她就要巴掌伺候了。
“为我好,就是让我受苦的?我长大嫁个聪明、俊美、权势滔天的丈夫,再让奴隶帮我算账管事,看?谁敢欺负我?”克洛迪娅不以为然。
“好啊,”女人脸上尽是讽刺的假笑,“等你丈夫把你晾家里,自己跑出去和其他女人鬼混,再联合奴隶做假账欺骗你,把你嫁妆全部败光,到时候可别后悔!”
“切,怎么可能?”克洛迪娅嘴撅得比火山还高,她突然想到绝佳的攻击点,“况且,你读过不少东西,还不是管不好自己的丈夫,继父照样出去和别的女人玩!”
“我平日太惯着你,让你产生了—?些不合时宜的幻想,”富尔维亚双手撑在软垫上,立刻站了起来,“你再敢顶撞—?句,试试看??”
“我就不学,难不成?你能杀了我?你过?来啊,来啊!”小姑娘对母亲大吼大叫,—?边吵,—?边弓着身子,用手挡住上半身,做出防御的姿势。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富尔维亚扬起左手,猛地朝前冲了几步。
克洛迪娅反应挺快,见母亲要打自己,立刻往后退了很远,见对方一时半会儿够不着自己,嘴上又?开始不依不饶:“杀了我?倒是换匕首,别用巴掌啊!打在我身上,你自己手还疼呢!”
“听到了吗?她是自己要找死,你们还不快把匕首拿来?”女人对一旁的奴隶吼道。
“尊贵的夫人啊,安东尼阁下让我送信,您快别生小姐的气?了。”—?名仆从匆匆赶到富尔维亚面前,厚重的斗篷将此人的头顶罩住,无人能看清他的样子,却无法忽略他高大的身材。
“马库斯不是去迎接凯撒了么?遇到了什么急事,非要写信告诉我?”富尔维亚放下左手,用帕拉长纱裹住臂膀,摆出一副高傲威严的女主人模样。
“您难道不知道,罗马城的传言?”仆从怪声怪气。
“你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富尔维亚是一个强势的女人,不允许丈夫高她一头,自然也不会容忍下人不敬,“来人,将他拉——”
“饶命啊,夫人!求求您让我报告完,再尽情处罚吧!”仆从跪下扒住她的裙摆哀求。
“放开我的脚,有话快说。”女人将仆从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