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在门口和他们撞个正着,相里贺忙过来扶她,“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去哪了?害得我和国师好一顿找,这眼瞅着天都要黑了,你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的?”
她说,“你不是也没同我说一声就走了?害我认错了人,和人家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知道不是你,我去瞧个热闹,心情舒畅,回去吧。”
相里贺瞅瞅张幼陵。
他站在门檐下,遮脸的饕餮面具反着幽光,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出来,往歇息的小院去。
既然见到了人,张幼陵心里也就放心了,虽然担忧她会不会遇上江月白,不过在大街上也不好问,想着回去了再仔细盘问盘问。自己的徒弟是什么样,他心里清楚,向来没心没肺也不指望她对他事事交代。
相里贺搞不懂,方才还急的不行怎么眼下见到人了,倒是一副高冷模样,连句嘘寒问暖也没有。他悄悄又看一眼张幼陵的背影,戳戳秦楚,“你师父他,怎么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秦楚嗯了声,“师父外冷内热,见过的风浪比我吃的盐还多,何况在外人跟前,他是国师,自然是一副出尘的模样,若是在这里同我说话,关怀我,得是整个云州的奇景儿。”
相里贺摇摇头,“倒也是,国师么,就得孤高些,谪仙似的。”
秦楚嗳了声儿,同相里贺告辞,“我得回了,师父怕是有好多事儿要同我嘱咐,明儿我再来找你,你同我说说今天试剑会上有趣的事儿。”
相里贺衿起摆子上一块打补丁处,上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糊上了块泥巴,脏兮兮的,他一边心疼的搓着泥点子,一边回秦楚的话,“成,你快回吧,明儿一早你来找我就是。”
她答应一声,一溜小跑的追着张幼陵去了。
暮色四合,跨进小院子,几声鸡叫,她也不急着回房,先到鸡窝跟前敲敲篱笆,听听声儿,才慢悠悠进房里来,带上门。
张幼陵侧目瞧她,“说说都遇着谁了?”
她扬着笑脸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我见着萧道隅了,本来我是和阿三去吃茶,想来萧道隅手底下那么多人,怕刚进昙中就盯上咱们了,躲
也躲不开的。”
张幼陵沉默下来,忖了忖,方道:“见着他也就见着了,倒是没什么,只是别同江月白碰上,我怕依照他的性子,会一声不吭把你带走。”
她不太懂师父何出此言,疑惑,“师父,我只怕见到江月白,他会为了秦琬来杀我。你说他会带我走,是为了悄无声息的杀我灭口吗?”
张幼陵含糊一笑,“他要杀人灭口,当初又何必算了,没遇上就好,阿三是谁?”
“哦,是天岁秦安家里的家奴,顶率直的一个人。”
张幼陵也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不过他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白日里又见了江月白,试剑会能让秦楚规避还是规避的好,坐下来思量一阵,他觉得按原计划把秦楚送走更稳妥些。便道:“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医眼睛尚还缺一样药材决明草,眼下昙中忙着试剑会,没什么人手帮忙,你得亲自去百草谷找,不过你看不见,我会让相里贺同你一起去,明天就去,越快越好,决明草只能成活半月,晚了就采不到了。”
采药这种事,她不擅长,不过有相里贺同她一起,她就放心了,连连点头,“我一定尽快找到,等我能看见了,我一定陪师父游遍云州山川河泽。”
信誓旦旦答应下来,她才回自己房里睡觉,躺床上盖上被子,枕着才买的枕头,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这枕头就是好用,软绵绵的,她想,回头得给师父他老人家也买一个。
一夜无梦,相里贺来敲门的时候,她还没醒,睡得很饱足。
等梳洗打扮好,相里贺已经从外头小摊上买回来了早点,两份豆汁,两份南京小笼包,还带了酱油醋和辣椒的蘸料,一叠脆爽的小萝卜咸菜。
她咬一口包子,高兴的很,“没想着昙中这里也有我们燕国的吃食。”
相里贺说,“因今天家里人都忙,小厨房的婆婆告假去看江月白和萧道隅的试剑去了,没有给我们做好吃的,我只能去街上买,花了十个铜板,你给我报销一下么?”
她愣了一瞬,江月白和萧道隅比试?那该是你死我活的场景吧。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师父让她今天走,越早越好了,是因为江月白和萧道隅比剑,谁也顾不得她,方便她
能顺利溜出昙中。
“不报销,你不是也要吃的么?又不是全都让我吃了,我可是花了三十两金子给你买了个剑匣,三十两黄金,够你请我吃三年饭的。”她匆匆吃两口,拒绝了相里贺的提议,起身,“我吃好了,咱们走罢。”
相里贺肉疼的捂着心口,“我还以为你是个很大方的人来的,”话没说完,就被秦楚一个包子塞进了嘴巴里。
相里贺说,百草谷不属于昙中地界儿,快马加鞭的赶路也得要走四五天,让她不要着急。
他先去收拾了挖药草用的木耒,耙子,镰刀,还有几个装草药的箩筐,带上四五天的干粮,都收拾齐全了,才来叫秦楚,把她塞进马车里,上了路。
好的药材都长在深山老林,所以这一路,越走越是荒无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