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聊到城门落锁,这群人便没有出宫,而是留在北宫的官吏屋里凑合一夜。
“宙斯在上。”安德烈亚斯进屋的那刻就被震惊到了:“奴隶住的地方都没这么逼仄。”
感觉膝盖中了枪的代达罗斯不咸不淡道:“那是雅典的高级奴隶才有的待遇。”
代达罗斯说话的同时也不忘爬上狭窄的榻。
安德烈亚斯在点燃油灯后才看清此地的布局之诡异——两张榻以对称的形式缩在屋子的两角,为中间的两案拼成的正方桌与高高的长凳腾出位子。
毫无疑问,这里的一切都是不舒服的。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会给人难以展开的委屈感。
“这里还有一个箱子。”
代达罗斯从榻下拉出长扁箱子:“宙斯在上。”
这次轮到吃过苦的罗德岛人发出感叹:“他们这是上绞架前都要干活吗?”
安德烈亚斯也抽|出塌下的长扁箱子,甚至探手比划了下深度如何,以及能装多少东西。
“他们的官吏过得比矿工里得奴隶还要辛苦。”因为是深夜,所以北宫十分贴心地送来宵夜——一碗兑了牛乳的米粥加烤过的面饼。
因为怕宫里的贵人不爱牛乳的腥味儿,所以米粥煮得很黏,几乎能与放了一夜的黄油并论。
安德烈亚斯的喉结在沾了牛乳粥的面饼时恍若卡在生锈槽里的圆珠。
他最后用放凉的茶把喉咙里的东西冲下,但仍觉得嗓子被那泡得半软的面饼摁出流沙的沟壑。
“这不是给正常人吃的。”安德烈亚斯用茶水泡软面饼后又就着奶粥吃了几口:“如果不是里头加了白糖,估计会更难下咽。”
“如果不是皇帝新鲜,你也吃不上热乎的一口。”代达罗斯冷不丁道:“去过罗马的角斗场吗?”
“……去过。”
“那你知道角斗场的新手吃的什么玩意?”代达罗斯吃的很快,不一会儿让奶粥的漆碗见底,然后用干净的布把面饼包好:“打得出成绩的招牌叫角斗士,打不出成绩的试错品叫狮子的口粮,吃的就是牲口的的饲料。”
“可我们……”安德烈亚斯想说他们不是牲口,但又没法否认他们的社会地位与角斗场的“新货”无异,纯粹是靠皇帝的新鲜才有这番较好待遇。
“与其在这儿怨妇式地抱怨,不如想想明日咋过。”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住过这儿的官吏知道奴隶住过他们曾经的落脚之处,会不会对我们动了杀心。”代达罗斯觉得此人真是虚长三十来岁,单纯得跟送金苹果的帕里斯没任何区别:“真正处于权力中心的人对这儿显得十分大度,反倒是不上不下的特别在意阶级掉落与名声下坠。”
“不巧的是,住过这儿的官吏是皇帝还是储君时的顾问。”
“那他们应该处于长安的权力中心。”
“……你真幽默。”
代达罗斯收回刚才的不当评价。
跟安德烈亚斯相比,帕里斯还没那么蠢。
“你在希腊见过几个年轻的官吏?罗马的元老院里有三十以下的年轻人吗?”代达罗斯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深深的错愕:“你可真能想的。”
“谁会派七老八十的陪皇储念书?”
虽然罗马还未迎来奥古斯都,但是一些大家族里还是会挑年纪相仿的百夫长之子或平民之子陪自家的小孩读书习武。
希腊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