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清一边按住胸口乱动的黛黛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殿、殿下,”小太监擦着冷汗,“娘娘那里刚得到消息,陛下要派人带您去净池……”
他三言两语交代清楚来龙去脉。
昨晚皇帝夜游鹿台,突然看见东方一道金光闪烁,夜空被劈裂成两半,狂风呼啸中有一物从云中坠下,其形犹如金龙,刺眼至极。
皇帝大呼神明将至,连忙派人去寻,哪知寻遍整个皇宫都没发现神明的迹象,惹得皇帝勃然大怒。之后又派人去请了国师,几番算下来,才知道东南方有人煞气太重,冲撞了神仙。
国师又言,若想重新迎回神仙,那人必须在净池里虔诚供奉,洗净煞气,再由他亲自祈福请神。
在场之人听后面面相觑,东南方有煞气之人,除了淑妃那个孩子还能有谁?
初春的净池水,冰凉刺骨,一身强体壮的侍卫在里面待上片刻都能冻掉一层皮,更别说那弱不禁风的六皇子,一不小心就要丢掉半条命。
消息传到淑妃耳中,连忙差人想将谢昭清偷偷带出宫躲一躲。
“娘娘已经去求见陛下了,可陛下的人现在到了门外,这该如何是好。”小太监急得团团转。
谢昭清听完微愣,半晌后,说:“先开门。”
趁着小太监去开门的功夫,谢昭清把怀里的黛黛掏出来,放在手心。
“你乖乖待在房间里,有人来了就躲着。我没回来前,你不准出去。”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黛黛点点头,直到看着谢昭清消失不见,她才抱起一颗小珍珠啃了下去。
谢昭清带着小太监走出门,就看到黑压压的十几人。领头的是一白发老者,身穿黑白相间的长袍,手持拂尘,清风道骨的样子,正是小太监口中的国师徐吉。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人气,平静无波,看着谢昭清的眼睛仿佛看待蝼蚁。
谢昭清记得初见他的时候,对方也是这个模样,近十年过去了,不仅没死,居然还从最低等的神使变成深受皇帝信任的国师。
“这老神棍……”谢昭清啧了一声,随即眉目一展开,顿时多了几分弱气。
他的模样与淑妃有三分相似,不蹙眉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想起江南烟雨,掩去了眉宇间的锋利。
“久不见国师,别来无恙。”
徐吉目光扫过谢昭清背后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扯了下嘴角淡淡道:“想必六皇子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
谢昭清点头称是。
“为陛下分忧乃是我等荣幸。待日后陛下修成长生之道,必会念着六皇子你的好处。”
徐吉一扫拂尘,“六皇子,这边请。”
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他身后的人立刻将谢昭清夹在中间。
不像是请,倒像是来挟持的。
谢昭清笑容淡下去,对焦急的小太监摇了摇头,让他留在原地守好门。
出门时,乌云遮住月亮,他抬头看了一眼,夜路出门,万里无月,看来不太吉利。
净池离淑妃的清漪宫要穿过数道宫巷,夜风袭来,领路的小徒弟直打哆嗦。他裹紧衣服,把冷得像块冰似的手揣进怀里,然后偷偷看了一眼谢昭清。
小徒弟跟着徐吉三年,平日净干些打杂的事,直到今日才见到传闻中的六皇子。
他是淑妃独子,据说出生之前就颇受皇帝喜爱,数不清的赏赐往淑妃宫里送,朝中甚至有人猜测太子之位恐怕要落在这个孩子头上。
谁知六皇子诞生之日,皇帝突发大病,宫里也连连死了几人,一时朝野动荡。
有人猜测六皇子乃煞星转世,恳求皇帝将六皇子送至宫外。皇帝原是不信的,直到当时还是神使的国师冒死将六皇子送出去,重病中的皇帝才逐渐好转。
这下皇帝就算不信也要顾及朝野上下的流言蜚语,于是下令六皇子无召不得回宫。八年后,淑妃以思念孩子夜夜难眠为由,才把六皇子接回来。
可终究是在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孩子,一身的性子既没有淑妃的温和,也没皇家的气度,全然一纨绔子弟,在其他皇子公主面前也总要惹些笑话。
撇下真假难辨的传闻,小徒弟这下见了谢昭清,煞气什么的倒是看不出来,只觉得这人瘦得很,待会儿下水估计撑不住半个时辰。
少年侧脸在宫灯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看不清神情,似乎感受到有人正在看他,不经意地抬了下头。
对